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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从唐莫的记忆,隐来到一座土坯房子前。白色的墙壁,早已因岁月的久远而一块一块掉落,露出里面暗黑色的黄土砖窑。房子的大门只能同时让三人勉强通过,是由黑积木所做,表面满是岁月疤痕。在大门的上方,用黑墨水歪歪扭扭写着‘卫生所’三个字。
这就是黎村的卫生所,唐莫小时候没少进去打过针。
正驻足而望,一位中年妇人从卫生所里走了出来〖备匆匆离去时,却发现了隐,表情一愣,“莫小子?”随即摇摆着身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隐的面前。
“莫小子,你什么时候到的?”
不等隐回答,中年妇人便拉起隐往卫生所里走,“到了你还愣着干嘛,快进来看看你爷爷吧,他快支撑不住了!”
这是唐莫的三婶,隐从唐莫的记忆里是可以读取出来的。也罢,便任由三婶拉着自己进了卫生所。
卫生所里的光线十分黯淡,入眼是萧条的景象,没有崭新的储柜和凳子,但各种基本药剂还是有的,满屋子充斥着西药味。隐随唐莫三婶走到最里边一间,一位老医生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隐,便拍了一下隐的肩膀安慰道:“莫小子,你爷爷时间不多了,要不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应该早走了。去吧,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最舍不下的便是你了,这口气,也许就是为你而撑的。”
说完,便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出了卫生所。
“莫小子,三婶也不打扰你了,好好和你爷爷说说话吧。”擦了擦含着泪水的眼角,三婶嘀咕一声‘我可怜的孩子’便也走了出去。
看着前方,隐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滋味,心里很平静,同时,又有一股呼之欲出的伤感。他长长呼吸了一口,然后便轻轻走了进去。
由于条件限制,这间房屋没有窗户。阳光照射不到这里,只有天花板上垂下的一个灯泡,发散着淡黄色的光芒。黄色光幕下,一张小床静静的承载着一个老人。
老人的眼睛臃肿不堪,脸上满是岁月雕琢出来的皱纹。半秃顶,白发如雪,只小小的环绕脑袋半圈长着。这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慈祥得让人深深的同情。
都八十三了,还每天都不停的编制竹篓子、簸箕……为孙子赚取上学的伙食费。身体有病不舍得花钱,就算是摔了一跤,伤口流血不止也不愿去医院止血,自己用粗糙的烟草慢慢将伤口堵住就好了。正是这样,才留下了隐疾,在近来集中爆发,残酷的摧残着这具本就是风烛残年之躯。要不是这样,他应该可以长命百岁的!
隐的心里,蓦然间荡起一圈圈涟漪。他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柔和了下来,就像原先这具身体的主人唐莫一样,走到小床前坐下。
“爷爷!”
握住老人的手,隐感觉到粗糙的表皮,那是长年留下的老茧,坚实而触动灵魂。
老人没有回应,就仿佛睡着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爷爷,莫小子回来了!”隐又叫唤了一声。
兴许是因为‘莫小子’这三个字,老人终于是有了反应。那双臃肿的眼睛,艰难的睁了开来,浑浊的双眼,显得十分疲惫。在见到隐的时候,那原本涣散的眼神出现一点亮光。
“莫……小……子啊,你……你回来看爷爷了。”老人艰难的张合着嘴,声音小而嘶哑,仿佛随时都会湮灭在淡淡的空气里。
隐平静得点了点头,紧紧握住眼前老人的手。他知道,如果是原先的唐莫,一定会扑到老人的怀中,伤心的大哭起来,可他不是唐莫,他是隐,是手上沾满累累鲜血的杀手隐,他在心里如此的强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