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穿着昂贵的天蚕丝白裙,手拿着玉笛子,披着一身霞光,步履轻盈,衣袍凌空飞舞,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翩然走进周鲜的视线,顿时惊艳了众人。
周鲜不由想起那个春日早晨,如仙童般的她与蝴蝶翩翩共舞,把祎安耍的哑口无言,那股鲜活俏皮劲如在眼前。
周鲜眉宇间升起爱恋,半眯着双眼,盯着眼前给自己行礼的小舞。
“舞乐司,雪儿,拜见管公”
“雪儿?呵呵,你不是叫'窦……侯'吗?啊?……哈哈哈”
“……”
周鲜喜欢他人在自己面前俯首臣服的样子,尤其是看上眼的美人,想到小舞耍弄祎安的情景,他就忍不住想乐,开始打趣起小舞。
瞧着小舞深低着头,伶牙俐齿的她竟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觉得更是有意思,周鲜面带喜色,拍拍身边的座位。
“雪儿?这名字嘛……挺好听的,本公喜欢,雪儿,过来,坐本公这来”
小舞抬头,望向与周鲜同桌的位置,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宫中人几乎都知道,管公难伺候又贪色,保持距离敬而远之,应当才最是稳妥。
想到此,小舞忙叩头解释:“公爷,奴婢请您恩准,在亭外吹笛,公爷懂乐,定知,合适的距离,笛音听起来……才更悠扬缥缈”。
周鲜笑意慢慢凝在嘴角,眼睛紧紧盯着小舞,眼神里划过不快,默了片刻,缓声开口:“雪儿,总是……有理由,好,那就……开始吧”。
“是!”
小舞应着,就地盘坐,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将玉笛送到嘴边,笛声缓慢升起。
笛音时而温情如水、时而烂漫飞扬、时而金戈铁马铿锵磅礴、时而孤飞彷徨,周鲜陶醉在笛音中,追忆往昔……
周鲜感觉眼角有些酸涩,他举起酒杯,一干而尽,顿觉酣畅淋漓。
一杯,一杯,又一杯……
周鲜虽是一介武将,但他是真正的懂乐人,这一点他继承了王后的特长。
生在王室,周鲜虽然身份贵重,但很少得到父母的关爱和认可,他上不如两个文武兼备的哥哥,下不如饱学的四弟,父母有限的爱,更是给了更小的弟弟们。
周鲜用一次次的闯祸,吸引着父母的注意力,结果费劲心机,得到的却是呵斥、责打和更大的失望,童年过得既荒唐又失落,心内极是孤单。
周鲜自觉无论冲锋陷阵,还是护佑父王和王兄,也都是尽兴尽力,事情做的也算周全完满,但就是不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四弟被重视。
周旦不但总是抢风头,地位已高于自己,这让他这个哥哥,很是难以接受,自尊心被深深挫伤。
一个用灵魂演奏的小乐师,带着自己走过波澜壮阔,又苦仄无奈的半生,笛声如母后温存的眼神,让周鲜心内感到一阵的温暖。
因为缺失,所以向往而珍爱。
笛声中,绝望中夹带着希望,还想去奋力拼搏,但求索的路,又何其艰苦而漫长。
心与心在此刻碰撞,迸发出灿烂的火花,周鲜读懂了灵魂的吹奏,视乎找到了懂他的知己。
一曲尾声时,周鲜半睁开眼,带着未平复的澎湃心绪,和微醺的醉意,神情认真而专注地,紧紧盯看着亭外盘坐在地的豆蔻少女。
最后一抹夕阳笼罩在她身上,仙子般的存在,清贵高雅!
好一个……不同凡响的女子!
曲罢,待余音完全散去,周鲜招手轻唤,“雪儿,到本公这来,陪本公……一起喝杯酒”。
从小舞的笛音中,周鲜感受到,小舞知他懂他。知他童年时,独自面对空旷大殿的惊惧寂寞;知他以淘气惹事,甚至故意弄伤自己,以吸引父王母后的探望关爱;知他被父王和王兄,与其他兄弟比来比去的苦闷;知他内心深处的孤单……
世人皆知,王宫里的女人可怜,她们得不到那唯一男人全新全意的爱,但有几人知道,王宫里的孩子更是可怜?
他们从小就被要求习文习武,同样得不到那唯一男人的爱,连忙着操持后宫,又不断怀着弟妹的母后的爱,也同样得不到。
他们被要求,为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夜以继日地读书习武,没有人在意,他们心里渴望什么?锦衣玉食的背后,是无尽的心酸悲苦。
幽幽笛音如一双温暖的手,抚慰了周鲜创伤的心灵,脉脉柔情牵动了他的神经,吹笛人拨动了他的心弦。
虽然,她还不算真正的女人,但心动与肉欲无关。
小舞站在亭下,晚霞仅剩的余晖洒在身上,给飘逸飞舞的白衣裙描了淡淡的金边,使她全身散发着淡红的微芒,素净的小脸上是淡淡的清冷。
“雪儿,谢公爷赏坐,但雪儿是奴隶,断不敢逾矩”
周鲜脸上现出不悦,冷声道:“雪儿,不是你说……音乐无贵贱,你怎可……坏了这美妙?”。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小舞帮周锦年,在心爱姑娘面前抬高身份,而刻意说的一句话,其实,对傲气的文人雅士说这话,也没什么不对,小舞没想到,这句话竟也能得罪了人,还是眼前权高位重的公爷。
“唉!大人物的心胸,怎也如此狭窄?”
小舞心内慨叹,也不由心中一紧,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忙故作轻松,岔开话题。
“公爷,舞乐司刚刚排演了一支新舞,雪儿,愿再为新舞伴乐,以助公爷雅兴”
舞乐司排演了一支很妖冶的舞蹈,那是为后宫主子内室准备的,这次尤主管也把此舞送了过来,希望更能吸引管公的注意。
跳此舞的舞女个个妩媚,也多有攀龙附凤之心,她们足够吸引到公爷,小舞心内打算好,一找到机会,自己就可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