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明知是李圆通素与杨俊要好,是他私下里向杨俊透露的消息,引致兄弟间争相要求出镇,却顾及多年的主仆情分,犯不着为了区区小事责罚于他,只得端起父亲、君主的架子,对三个儿子恩威并施,一方面严辞责令他们不要胡搅蛮缠,另一方面也许诺三个儿子,待将来他们长大些,会分遣他们出镇良地的。
若是放在平时,三个小儿子一见父皇绷起了脸,纵使心中仍有不服,多半会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强辞狡辩的,可昨儿不知怎地,四儿子杨秀竟然哮着嘴,忿忿不平地和他强争道:“阿纵虽比儿臣大着两岁,但无论是胆识,还是弓马技艺,儿臣自谓都要强过他,父皇为何不命儿臣出镇北境,抵御突厥,反派一个只会吟诗作赋的文弱之辈出镇?儿臣心中着实难以服气。”
经过一夜的劳累,杨坚此时已记不清,昨天在正阳宫中,自己是如何斥责杨秀的了,可他心中却着实为几个儿子小小年纪,便能争先恐后地为朝廷效力,为自己分忧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太子杨勇日后能得几位兄弟鼎力相助,何愁大隋江山不能长久稳固呢。
想到这儿,杨坚放下手中的笔,十分惬意地伸腰打了个呵欠,缓缓站起身,踱至殿口,向殿外叫道:“元胄,替朕传些饭食来,朕饥了。”
许久未听得元胄的回答,杨坚正待开口再叫,只听到殿外传来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朗声报道:“左监门郎将薛世雄启禀陛下,现有晋王带领屈突通、鱼俱罗两位禁军将佐在露门外请见。”
“叫他们来此处晋见吧。”杨坚闻言一怔,心中暗想:阿纵这小子,该不会又找到了个破案的线索,急吼吼地赶着进宫来向自己邀功吧。若这回,他仍是捕风捉影的话,自己可真要重新考虑,是否要另派他人出镇并州了。
杨坚缓步踱回殿中坐下,随即又想到:若说阿纵上回纯属捕风捉影,倒也未必尽然。起码自己用了敲山震虎之计,授意苏威命长安市令以违反朝廷禁令的名义查封了刘鲂经营的那座酒楼之后,刘鲂还曾惶惶不安地入宫来求见自己,当面解释了他和广陵首富张季龄自结识到合伙经营酒楼的前后经过,信誓旦旦地向自己表明了忠心。只不过,据他说,他是经太子左庶子卢贲从中牵线,才结识的张季龄,倒着实出乎意料。过些日子,自己须得找机会将卢贲调离太子杨勇身边,免得将来一经发现卢贲有私通南陈的形迹,太子也跟着他吃瓜落。
杨坚正坐在殿内胡思乱想,就听殿外杨广报名请见道:“儿臣携左亲卫大都督屈突通,左翊卫别将鱼俱罗求见父皇。”
嗬,这回阿纵不只是一个人来,还带着两个帮手,看来多半查案又有了什么眉目。杨坚一边寻思着,一边沉声答道:“既然都已到了殿口,索性一并进来回话吧。”
话音刚落,只见杨广在前,后面跟着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人,三人相跟着走进殿来。以杨广为首,三人跪倒在地,向着杨坚山呼万岁,俱行晋见之礼。
跪在杨广身后左侧的又矮又瘦的屈突通,杨坚还有些印象,只与屈突通并排跪着的那个高大威猛的壮汉,杨坚却瞅着眼生,认不得他是谁。
“阿纵,一早就入宫来求见朕,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向朕禀奏吗?”有两位臣子在场,杨坚有意拉长了腔调,向杨广问道。
“启禀父皇,昨夜儿臣携屈、鱼两位将军前往西市附近之石屋院查案,不承想在石屋院中发现了前朝的司马皇后,和叛臣尉迟迥的孙女尉迟芳林,因二人身份特殊,儿臣不敢多做耽搁,故清早入宫禀奏父皇。”杨广未得杨坚叫起,只得匍匐在地,头也不抬地禀道。
“哦?你所说的石屋院是个什么所在,司马珞和尉迟迥的孙女怎会在那儿?”杨坚听了杨广的禀奏,倒是颇有些意外,坐直了身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