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祁耶瘪了瘪嘴,还想再说上几句,却又怕惹得独孤伽罗烦了,从此以后断了夫君这条幸进的门路,只得强装笑脸,起身谢恩道:“那臣妇就多谢娘娘成全了。我家处道平素为人虽倨傲了些,但若论起对皇上和娘娘的这片忠心来,在满朝文武当中还是屈指可数的。晋王殿下既有事向娘娘禀报,臣妇在此多有不便,这就向娘娘告退了。”
独孤伽罗心想:杨素如果不是那么狂傲不羁,如今何至于落得个无所事事的境地。然而这话是无论如何不能同郑祁耶明说的,于是笑着吩咐杨广道:“阿纵,代本宫送送清河郡公夫人。”
杨广送走了郑祁耶,返身回到正殿,二话没说,“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独孤伽罗面前,口中嚷道:“求母后助我。”
独孤伽罗被儿子异常的举动吓了一跳,忙问道:“我的儿啊,倒底出了什么事,慌得你这样。”
杨广跪在原地,将一夜之间情形突变,父皇杨坚急召六叔杨爽回京任将北上,自己眼瞅着出镇并州无望的前因后果向母亲述说了一遍,末了言词恳切地央求独孤伽罗道:“请母后替孩儿跟父皇讲说讲说,准许孩儿随同六叔一道赶赴并州去吧。”
“胡闹。”独孤伽罗板起了脸,呵斥杨广道,“你六叔是统军与突厥打仗去了,你一个小孩儿家跟去凑的哪门子热闹?你父皇既说要你不必忙着出镇,你就安安生生地留在长安,多陪娘几天,有什么不好。”
“娘啊,儿子已经十三岁了,不想整日守在爹娘身边吃干饭,情愿与六叔一道赶赴沙场,与突厥人一见高低,恳求娘就成全了孩儿的这番心愿吧。”杨广仗着平时最受母亲疼爱,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地强争道。
“你先站起身来,听娘慢慢说与你听。”独孤伽罗内心对杨广如此迫切地希望临敌建功实则十分满意,然而,北境的形势一夜之间既已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突厥人的铁骑已踏破了临榆关的城门,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放儿子北上冒险了。
“数月前,你父皇初登极之时,将你封做并州总管,其实是因你在兄弟排行中仅次于太子的缘故。依你父皇的原意,只不过是想要你遥领并州,在朝臣面前积累威望而已,本就没打算要你出镇。”独孤伽罗慈爱地望着杨广,语重心长地解说道,“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你父皇为尽快攻灭南陈,实现南北统一,采纳了长孙晟的建议,决定离间突厥各部,尽量延缓突厥兴兵南下来犯的进程,诏准你开府建衙,出镇并州,是为了向突厥人示威,对其实行羁縻之策。尔今,突厥人首先发难,出兵攻占了临榆关,北境烽火重燃,在如此情势下,再差你一个尚未成年的皇子出镇并州已对突厥起不到任何震摄作用。你一门心思地要为娘替你跟你父皇求情,要随同明达一道北上临敌,岂不知军中号令不统一,实乃头等大忌,你去了,只会给你六叔添乱,而无任何益处。”
“那,娘昨日驾临孩儿府中之时,又怎样说的?”杨广低声嘟囔了一句。
“大胆。”独孤伽罗撂下脸,训诫杨广道,“暂且不说此一时,彼一时,情形起了变化,自当采取不同的策略应对,只说自古至今,有哪朝哪代,无论是派皇子领军出征,还是出镇外藩,不都只是一面幌子,为的是招揽人心罢了。你小小年纪,如无元老重臣在旁辅佐,就是到了并州,军政、财政、民政......这些事你能管得了嘛。”
皇子出镇只是一面幌子!杨广旋即联想起了会真和尚横死的那个晚上,父皇要自己牵总查案时的情形,不禁幡然有所悔悟。
“再者,你今年才十三岁,要你们兄弟几个预闻朝政,实也属无奈之举,娘怎么舍得放你离开娘的身边呢?”独孤伽罗说到动情处,抬手用巾帕擦拭了一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