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要先行随同张威、王韶等一班台僚前往并州,虽然令杨广私心里有种类似小孩儿摆脱大人监管的窃喜,然而接下来新任河北道行台刑部、度支二尚书,兼晋王府主薄的张衡的一番话,又使杨广颇感左右为难。
张衡字建平,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观其相貌并无出奇之处,却在今日的大朝会上被杨坚委以重任,身兼行台刑部、度支两个部的尚书以及晋王府主薄三个重要官职,依杨广私下猜料,此人多半有他人所不及的长处。
杨广刚刚点头答应了李彻先行前往并州的请求,张衡就站起身,冲杨广一拱手,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在下尚有一事,需要得到您的允准。”
“张尚书有话请讲。”杨广十分客气地向张衡颔首示意道。
“在下欲请殿下允准,将王府之中皇上所赐‘开皇五铢’铸钱炉交与在下,带往并州,开炉铸钱,以供台省之用。”
“这个么。”杨广没想到张衡会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请求,下意识地盯了他一眼,低头沉吟不语。
要知道,父皇杨坚前不久赏赐下的这座“开皇五铢”铸钱炉乃是供晋王府日常所需之用,尔今,身为行台度支尚书的张衡却要把它带到并州,充做台省之用,杨广一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
行台刑部、度支二部曹依两位行台仆射分工,统归右仆射王韶该管,此时见杨广低头不语,王韶忙替张衡解释道:“今日朝会前,陛下召集在下等几位新任行台官员会议,特意叮嘱张衡要将前此赐予殿下之铸钱炉带往并州,开炉铸钱,以备不时之需的,还请殿下允准。”
既然出于父皇的旨意,杨广心中纵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只是他仍不明白,偌大的一座河北道行台,下辖有多达二十个州的管地,为何还要指着自己府中的这座铸钱炉筹措钱粮。
“张尚书,你到并州上任后,不打算把行台治下诸州府的帐薄钱粮集中到你的度支衙门,集中掌管、调拔吗?”
张衡虽然今日才被册任为河北道行台度支尚书,可显然事先对新划归河北道行台治下的各州郡的财政状况有所了解,听得杨广此问,并不感到意外,当即拱手答道:“殿下有所不知,像行台治下幽、并、冀、代诸州,虽号称大州,府库殷实,然一则多为前齐旧地,境内多流通前齐旧钱,‘开皇五铢’虽已颁行天下,但在这些州郡境内却不得流通,皇上命在下将前赐殿下之‘开皇五铢’携带到并州,开炉铸造新钱,实有统一钱货之意;二则现朝廷南北交战,短期内难以调兵北上,需在北境就地征招大量的兵员,极费钱帛,有此一炉在,募军之费便可确保无虞。”
话说至此,张衡似乎看穿了杨广心底里的那份不舍,淡淡一笑,接着解说道:“不过,殿下请放心,皇上任在下为晋王府主薄,也有令在下执掌王府钱粮之用意,今后王府一应所需,便由在下一并打理,断不会顾此失彼,短了王府的日常用度的。”
眼瞅着张衡年纪不大,貌不惊人,却俨然已是父皇钦定的,自己公、私两面的大管家了,杨广暗自嗟叹之余,不由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