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伯,这儿有一个小洞哩……”卢芸凤说。
“婶子,这儿弄脏了,咋办?”薛静怡问。
陈叫山捧龙衣在手,他所遇这一节,翻来覆去看,还真没有伤损之处,便说,“当时舞这条龙,怕都是好手吧?这么长的一条龙,步伐稍微别扭一点,就舞砸了……”
“是啊……当年那帮老伙计,配合得好得很……”唐老爷无限感慨,似在遥忆往事,“从洋州,到梁州,再跑羌州,没人不赞这条龙舞得好……那年年景好,庄稼收成好,生意人的买卖也好,从头年十月,到开年正月十五,光这条龙挣的钱,能装大半桶……”
“唐叔,舞龙这么能挣钱呀?”薛静怡不禁惊讶起来……
唐老爷用袖子一边擦拭着龙的眼睛、犄角,用手指捋着龙须,一边笑着说,“能挣钱倒是能挣钱,每个老伙计,流的汗水,足够装十大桶了……”
吴先生低着头,手掌在龙衣上一下下抚摸而过,查找伤损,眉峰凝聚,似在想着什么……
唐老爷正说得起兴,看见吴先生低头不语,便问,“吴先生,有伤损没?”
吴先生猛地抬起头来,笑着摇摇头,“我这一节,还真没有……”
“唐老爷,这套龙衣做成有多少年了?”吴先生用手掌平平抚过龙衣上的一片片龙甲,“你保存得这么好,乍一看,跟新的没啥区别……”
“呵呵,人会老,龙是不会旧的……”唐老爷又说起了这句话,而后,深吸一口气,将胸膛吸得高高隆起了,又长长地吁了气,“当然,龙衣嘛,不要见水,不要受潮,不要暴晒,不要让风吹到,防住老鼠,防住虫子,防住猫啊狗啊这些畜生,防住火,就能年年新了……”
唐老爷仰着头,心底盘算着,末了,说,“哎呀,这套龙衣,整整十年了哩!”
“爹,真十年了啊?”唐嘉中腾出一只手,手掌平行于地面,比划出一个高度,“那时候,我才这么高……”
唐夫人捏着线头,在嘴巴里一捻,对准针眼,一穿,穿偏了,再穿,又穿偏了,卢芸凤便帮唐夫人穿线……
“哎呀,十年了,我老眼昏花了,线都穿不过去了……”唐夫人自嘲地笑着,接过卢芸凤穿好的针线,抓起龙衣一处,认真地缝了起来……
“十年前,我舞这条龙,从龙珠到龙尾,任何一节都能行……”唐老爷不无唏嘘地说,“那时候,我一天能舞个五场,晚上睡觉前,还能吃三大碗蒸饭,过个门槛,都单脚跳哩!现在呢,呵呵呵,当真是老了呀……”
人会老,龙是不会旧的……
屋里的人,静静看着唐夫人缝龙衣,感受着唐老爷的这句话,每个人的脸上,心里,写满了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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