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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守大军撤离而去,被包围多日的土匪们,心中那种兴奋与激动,比之过大年、抢到了财宝、甚或重生了一回,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他们以为,这一切,自然是他们的英勇作战所换来的。
无论你是怎样的硬茬子,来了野狼岭,都得败,败个一塌糊涂,以前的余团长是,后来的高雄彪、姚秉儒是,现在的陈叫山,还是!
宝子尤其兴奋,尤其激动,他比任何人都迫切,迫切希望下山,狠狠地抢上些东西……
自己的女人,如今挺着大肚子,不定哪天就要生了。山上尽管吃喝不缺,尚算充备,但论及女人生孩子,缺的东西,那可多了去了……
接生婆得至少抓一个来,拿着剪刀,去剪那血淋淋的脐带,“喀嚓”一下,并不是山上的糙老爷们儿能干得了的!
细密的棉布得抢些,最好还得用姜黄染了的,给孩子贴身穿哩!大人们的衣裳,咋都能将就,刚落地的孩子,可是将就不得。
万一卢芸香奶水不冲,嗯,还得要鹿角催奶。偶尔奶水不畅,还得有牛奶、马奶,或者羊奶,而岭上要么缺母牛、母马、母羊,要么就是还嫩小……
“大哥,我带弟兄们下山去干上一票?”宝子说。
瘸子李冷静得很,看着宝子那急迫又兴奋,得意而自信的眼神,微微叹息着答,“你晓得陈叫山是真撤了,还是诈败了?现在下山去抢活,不是正中了人家的套子么?”
“大哥,他弄啥诈败啊?”宝子冷笑着说,“要诈败,他早就诈败了,还能闹现在来?”
瘸子李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想掏铜烟锅,忽而意识到自己也断烟好久了。那野葫芦枯叶。到底不是啥正经货,抽起来又涩又苦,还带点酸溜溜的怪味,满嘴就想喝了发馊的老陈醋似的……
瘸子李细一琢磨,觉着宝子说得也有道理,犹疑之间,许多土匪都说起了话:有的说岭上铁器家伙得制备些。开石头用得着,造枪更用得着;有的说天气热了。得下山弄些凉快的衣裤穿,要不然身上都生了痱子了;有的说伙房里得添些调料了,光是油和盐巴,吃着嘴巴里也寡淡;还有的说要弄些草药,弄些针头线脑,甚至,弄些女人来,弟兄们总得要过一过女人瘾嘛,总不能把人憋坏吧?
“那好吧……”瘸子李终于发了话。叹着气说,“不过,要先到跟前各处转腾转腾,探探消息,看看陈叫山到底是走远了没有……”
宝子和一众土匪,开始检查枪支,准备绳索、马匹、大口袋。缠绑腿,罩面目……
一切准备停当时,太阳已经坠到西山去了,正是下山抢活的好时机!
这时,野狼岭以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紧密的枪声……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土匪们顿时一惊。松弛下来的神经,立时又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