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老爷子站起身来,“我不管你在葬礼上大放厥词到底是不是出于迫不得已,可是这件事上,你有两个地方做错了。”
席谨忱洗耳恭听,“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吗?”席老爷子瞟了他一眼,“你夫人尚且在世,你就把她的牌位搬到了葬礼现场,这对她多不吉利?而且你这一招虽然瞒得密不透风,可我也依旧有所耳闻,可见外面已经有人听到风言风语了。日后即便你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也公布宜栖并没有死的消息,但你也会在日后被人诟病。”
“我明白的。”席谨忱说道。
“可是从我决定下这一盘棋开始,我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名声了。”
席谨忱抬起头来,郑重的看着席老爷子的眼睛。
“一个家族能够伫立上百年不容易,我不能因为我自己一个人陪葬整个席家。”
席老爷子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为的就是保全席家吗?
席谨忱微微一笑,“爷爷,其实这些事情对于外人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即便当时闹得动静再大,可是时间一长,这些事总会被人淡忘。我这一辈子最多不过几十年而已,等到我百年以后,关于我的那些过往也不过就是一段历史。我的孩子们,和席家的下一代依旧能光明正大的活着,我只是想为席家以后的子子孙孙们扫清道路。”
席老爷子不禁为席谨忱这一番赤诚的话感到动容,“你真的这么想的?”
“是的。”席谨忱用力点头,“我这一辈子深受席家过往恩怨的影响,上一辈的,上上一辈的,所有当时未了的事,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结果。哪怕我逃避了,席家的后辈们也依旧会因为这些恩怨而身受桎梏。我想就让这些恩怨终结在我这里,让席家以后的孩子们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席老爷子眼眶湿润,她从前一直觉得席谨忱还小。
甚至在他眼中,席谨忱也依旧是个孩子。
却全然忘记了他早已过而立之年,他心中怀揣的正义,要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多上许多。
席老爷子叹了口气,“你何苦这样?哎……算了,不提这些。”
他扶起席谨忱,“我不想苛责你,更不想惩罚你,可是你下了这一盘棋,终究还是委屈了身边人呐。”席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着。
席谨忱的脸上挂上了内疚的颜色,“我知道我对不起小栖,更不对不起她的家人。爷爷,我自请去祠堂罚跪一晚,就当是对他们的微薄弥补吧。”
“好吧。”席老爷子别过头。
他有些舍不得,可这是席谨忱自己的决定,就让他去做吧。
老宅里有席家最大的祠堂,那个有些昏暗的小屋子里从上到下,摆满了席家所有人的牌位。
看着这些祖宗们的牌位,席谨忱觉得自己的心安稳了不少,甚至连跪着也不觉得膝盖疼。
席家能盘亘在江南一带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牌位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名字,都曾为了席家牺牲过自己。
而席谨忱所做的,对比于他们所做的,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如果能以一己之力换后辈们的平安,席谨忱是心甘情愿的。
一直到了深夜,烛火已经烧了一半,但祠堂里依旧静悄悄的,直到宜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宜栖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站在门口,满脸心痛的看着席谨忱。
“你何苦这样呢?莹莹和爷爷解释清楚的,我不怪你,爷爷也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