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易知足有些愕然,杭州大小钱庄怎么着也有数百家之多,这才招了三百多人?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有人在争抢?”
“是。”薛良桂道:“属下们详细打探了下,另外还有两家在招揽倒闭的钱庄掌柜和伙计,一是洞庭席家,一是歙县曹家,咱们因为不能以元奇的名义招揽。”
歙县曹家?易知足沉吟着道:“歙县徽商?我记得曹振庸好像是歙县的?”
“大掌柜记得不错。”薛良桂连忙道:“前任首席军机大臣曹大人确实是歙县人,咱们也怀疑。”
一下跳出来两大商帮争抢杭州的钱业,看来元奇的成功令不少人眼热,都看准了这个时候是最好的一统杭州钱业的机会,易知足抽着雪茄没吭声,曹振庸过世才没几年,若是曹振庸的后辈子弟,多半还有可能与户部银行有瓜葛,徽商与朝廷联手,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略微沉吟,他才问道:“宁波方面可有消息?”
“属下离开杭州之时还没有宁波的消息。”薛良桂道:“大掌柜放心,常德贵素来稳重,行事谨慎,不会有什么意外。”
易知足早就预料到英军可能再次攻击定海宁波,事以没有在宁波开设分号,但却派了人去宁波招揽钱庄掌柜伙计,宁波作为通商口岸,元奇肯定是要开设分号的,就算明面上不能垄断,暗里也要进行垄断,这自然是少不了宁波本地的掌柜伙计。
虽然他消息灵通,但英军不打定海,宁波的钱庄不会大面积受到冲击,根本就不可能招揽到足够人手,他还真是有些担忧常德贵的安全。
略微沉吟,他才道:“一路奔波也乏了,薛掌柜先去歇息一下。”
薛良桂连忙起身行礼告退,待其出了房间,严世宽才顺手取了一支雪茄点上,道:“朝廷限制元奇的风声是不是已经泄露了?”
“哼。”易知足不屑的道:“你还指望那些官员能为元奇保密?只怕早就拿这消息卖银子了。”
严世宽试探道:“那怎么办?争还是不争?”
默然半晌,易知足才道:“急什么,杭州的情况一时半会不会好转,让他们先争,再说了,咱们不能光明正大的争,也未必争的赢,先隔岸观火。”
严世宽眼珠转了几转,笑道:“大掌柜这话听着难不成元奇还有光明正大的争的机会?”
“离京的时候,布了着闲棋。”易知足云淡风轻的道:“应该是时候了。”
京师,紫禁城。
六月一日,也就是英军攻陷宁波,焚掠慈溪、余姚的消息在京师官场传开的当日,郑亲王乌尔恭阿之子,三等辅国将军,散秩大臣,肃顺利用当值的机会递牌子求见,禀说有重要机密事情密陈。
乾清宫西暖阁内,正为英军攻占宁波府而焦头烂额的道光,等肃顺见礼跪下后才一脸不快的道:“何事?”
“禀皇上。”肃顺沉声道:“奴才听闻一事,不敢不向皇上禀报。”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奴才听闻,京师户部银库,存在巨额亏空,存银不及一半,奴才不敢轻信,又向江南道监察御史骆秉璋询问,户部银库存在极为严重的陋规,一个监察御史一年陋规所得便高达二万两白银!”
户部银库亏空过半?道光心里一惊,清查户部银库是江南道监察御史职责之一,一个监察御史一年陋规收入就高达二万两白银,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况且眼下英夷为祸江南,朝廷四处调兵,正是需要大额白银的时候,他是宁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
盯着肃顺看了足有移时,道光才沉声道:“召骆秉璋觐见。”
道光十二年进士,今年已经四十八岁的吏部给事中骆秉璋一脸紧张的快步走进乾清宫,心头七上八下的极为不安,他很清楚户部银库这盖子一旦掀开会波及到多少人,得罪多少大员,尤其是主管户部银库的首席军机大臣穆章阿,不过,他今年已经四十八岁,快五十了,他是真不愿意在京师慢慢的熬资历,对他来说,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青云直上,赌输了,大不了不做这官了。
走进殿内,他迅速的平静下来,在领侍卫内大臣的带领下进了西暖阁,瞥了一眼跪在道光前面的肃顺,沉稳的跪下道:“微臣吏部给事中骆秉璋恭请圣安。”
道光脸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待其在白毡毯上跪下,才开口道:“你是何年任江南道监察御史?”
“回皇上,微臣去年受命稽察户部银库一年。”
“户部银库存在亏空?”
略微迟疑,骆秉璋心一横,叩首道:“江南多事之秋,微臣恳请皇上下旨严查!”
骆秉璋与肃顺不同,他是奉命查库的监察御史,他敢说这话,也就是说户部银库绝对存在大额的亏空,默然半晌,道光才沉声道:“传旨。”
“着军机大臣王鼎、潘世恩、刑部尚书阿勒清阿、刑部尚书李振祜,即刻清查核实户部银库存银。”
户部银库是由首席军机大臣穆章阿主管,王鼎、潘世恩素来与穆章阿不合,尤其是王鼎,与穆章阿简直是水火不容,听闻户部银库巨额亏空,而且当前又是朝廷急需在东南用兵的节骨眼上,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当然也不会给穆章阿有任何弥补的机会。
接旨之后,王鼎一行雷厉风行,点齐兵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封了户部银库,迅速清点,原本打算连夜清点盘查的,哪知道根本就没必要,银库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一袋袋每袋一千两银子银袋,绝大多数都是装着木头的样子货,轻飘飘的,手一提就能分辩真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