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对面大批的叛军仿佛停止了脚步,而占据东大营的叛军也没有丝毫向南面夹击的迹象,叛军是有意给东线士兵留一条生路么?不,叛军不会那么仁慈的,萧岿知道,普普通通的士兵也知道,叛军想要利用东线防区,做更多的事情。东线防区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庞赫等人也在想方设法将这些人撤回来。叛军大军压境,又有中路兵马配合包抄,重重围困至下,东线士兵很难自己撤出来的,想要救援,似乎也中了叛军的围点打援的奸计。这困局到底该如何打开呢,短时间内似乎找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来。
庞赫一筹莫展,帐中那些将军们也一个个眉头紧锁,气氛很压抑,樊文苑最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叛军都已经占据东大营了,再这么被动下去,恐怕别说东线士兵的生命了,就是余下的人都不一定好过,他梗着脖子说道,“大将军,如此被动挨打,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的,末将觉得不如集结重兵主动出击,现在柴进以及柴可言都在东大营,如果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夺回东大营,威胁柴可言的生命,或许还能有转机,否则等到明日天亮,叛军发动总攻后,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樊文苑说的也是事实,天亮后凭着叛军强大的兵力,前后夹攻之下,东线万余兵马恐怕一个也逃不出来。庞赫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可她总觉得这么做赌的性质太大了,先不说能不能及时拿下东大营不说,就说柴氏自己,他们敢突袭东大营还控制粮仓,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么?完好无损的东大营,就是一个诱饵,钓着别人上钩的。如果率兵攻打东大营,恐怕多半会遭到叛军的埋伏,但有一点樊文苑说对了,必须想办法找回点主动权才行,否则东线士兵全都得葬送在防区内。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行退下,帐中独留庞赫一人,他沿着桌案走来走去,时而蹙眉,时而舒展,神色万分纠结,良久之后,议事重新开始。众将落座,庞赫双手扶着桌案,目光却落在了木阿里身上,“木将军,本将给你一千健卒,你能毁掉东大营粮仓么?”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震惊,以一千人去进攻东大营粮仓,那一定是有死无生的冲锋。不是不打东大营么,可为什么又让人对粮仓发起决死冲锋,仅仅是为了毁掉粮仓,而不是为了重新夺回东大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木阿里猛然站起身,右手握拳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帅,这个任务就交给末将吧,末将一定能毁掉粮仓,不给叛军留下一粒粮食。”
木阿里言罢,关胜也跟着起了身,他急声道,“大将军,让末将去吧!”关胜必须站出来才行,众所周知,木阿里可是萧王妃的亲信爱将,是她的亲兵统领,这种有死无生的任务让他去,如何对萧王妃交待呢?木阿里拍了拍关胜的肩膀,平静的笑道,“关将军,不用争了,这件事只有我去做才行,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潜进粮仓。”
也许这就是庞赫的无奈,也是木阿里的无奈,在木阿里手中握着一支千余人的敢死队,他们是乙室军子弟中的佼佼者,他们都是草原上最勇敢的猎手,他们懂得如何伪装潜伏,懂得如何出其不意的推进。在牛皋将军麾下的特战营不在的时候,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就只有木阿里麾下的敢死队了。听着木阿里的话,其他人似乎明白了庞赫为什么要单独点木阿里的名字,手掌千人敢死队,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责任,他们享受着最隆重的待遇,也要经受最艰难的考验。木阿里同样知道自己此去活下来的机会非常渺茫,哪怕是千人敢死队勇士,面对重重叛军,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但是木阿里欣然接受,而且无怨无悔。关中秦王府,不仅仅是汉人将士奋战的荣耀,也有着无数乙室军字第留下的鲜血,问鼎天下,不仅是秦王殿下的追求,也是公主萧芷韵的愿望,他木阿里是最忠实的乙室军子弟,他的身上留着拔里氏奔涌不息的血脉。
“大帅,请转告殿下和公主,木阿里是他们最锋利的刀枪,乙室军的勇士从来不会退缩,请下令吧”木阿里后退两步,身子站得挺直,此时此刻,那些曾经瞧不起木阿里的大将们全都露出了敬服之色。庞赫点点头,同时看向了帐中其他人,“关胜、鲁达、武松听令,待东大营粮仓火起,尔等集结兵马向南推进,目标风雷镇。无论用什么办法,要将东线南面的叛军主力吸引到风雷镇去,为东线主力将士撤退赢得时间,都听明白了么?”
此时,这些统兵多年的将军们终于明白了庞赫的意图,叛军对定****粮仓下手,定****也要对柴氏的粮草动手。自从叛军推进到风陵渡南岸后,为了供给方便,缩短辎重距离,也为了更好地保护粮草辎重,大部分粮草从商州和商洛集中到了风雷镇,强攻风雷镇,就会让叛军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诚然,叛军刚刚拿下东大营粮仓,似乎不必太担心风雷镇的安危,但前提是如果木阿里真的能毁掉东大营粮仓呢?一切的一切都锁定在了木阿里身上,木阿里能不能完成任务,决定了可不可以攻打风雷镇,更决定了东线万余主力大军的生死。
夜风潇潇,卷着一丝凄凉,那是一种源于内心的冷意,哪怕额头流着汗水,依旧阻挡不了心中的悲凉。一千乙室军勇士成排的站在面前,他们一身黑衣,背着强弓,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他们是北国草原上最出色的勇士,骑上战马他们可以纵横驰骋,站在大地上他们可以射杀所有。庞赫的心事痛的,不知道今夜之后,这些名动北方的契丹勇士还能归来几个,可是他们身上的责任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上酒!”
一碗碗浓烈的酒端上来,大帐外飘荡着醉人的酒香,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欣慰的眼神,庞赫举起碗,大声道,“喝!这里没有毡房舞蹈,却有醉人的芳香。这里没有盛开的鲜花,却有血气澎湃的勇士,你们是乙室军的骄傲,是拔里氏出色的子孙,去吧,关中会记住你们的名字,后人将因你们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