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听到这句话后,朱莉忍不住又轻笑了起来,“您还真是有政治家的头脑呢,从不肯吃亏但是也从不喜欢白赚人的便宜……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多,比如……让我成为德-勒弗莱尔夫人怎么样?”
还没等夏尔回答,朱莉又接着说了下去,“虽然我是迪利埃翁家族的小姐,但同时我也是吕西安的妻子,更是他孩子的母亲,我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迪利埃翁家族……如果我们跑到美洲去了的话,我不介意我们的孩子什么头衔也没有,反正那里也净是一些没品的暴发户土财主——可是,既然我已经留在法国了,我就没法儿接受这个事实,我想您是很能理解这种想法的吧?”
夏尔当然能够理解她的想法,一位贵族女性又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孩子只能成为平民呢?她想尽办法要给丈夫和孩子谋一个贵族封号,这并不是什么很恶毒的想法,甚至有些可敬。
“吕西安我很欣赏他,也很佩服他,您放心吧,以后法兰西有的是升迁的机会,只要他好好把握住……”夏尔故意在这里拉了个长音,暗示对方要先识时务,“那么成为贵族又有什么稀奇的呢?我看他没准儿还能当个元帅呢……”说着说着,夏尔忍不住又开了一个小玩笑,“况且,我怎么会不小心照看着自己的教子呢?特雷维尔侯爵的教子当然也应该是个贵族……”
得到了夏尔的保证之后,朱莉虽然面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异样,但明显是松了口气。
“谢谢您,夏尔,我就知道您总是能帮上忙。您放心吧,您不会没有回报的……”她意有所指,然后换了个话题,“我父亲也好几次跟我提到您,对您印象很不错呢!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老世交了吧?”
传承了几个世纪的门第,谁跟谁没有一些关系呢?夏尔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直说了。
“嗯,在太阳王的时代,我的先祖曾与您的先祖共为廷臣,而且关系而不错。”
“那么,想必您也不至于认为,玛蒂尔达配不上您吧……”朱莉又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咖啡。
“当然……嗯?怎么?”夏尔在片刻之后才理解她说的是什么。
“我说过,您是不会毫无回报的。”在夏尔疑惑的目光之下,朱莉仍旧微笑着,“娶了她,怎么样?可不像我,我父亲和爷爷会给她一大笔嫁妆的——如果是嫁给您的话……”
夏尔没有回答,他还没想好词。
“这件事目前我父亲和妹妹都不知道,我只是和爷爷私下沟通过而已……”朱莉的笑容和煦之极,“您觉得怎么样?如果您点头的话,我有办法去说服他们。”
她想要将德-特雷维尔和德-迪利埃翁两个家庭绑在一起,然后为勒弗莱尔家族——也就是她的丈夫和孩子——保驾护航。
况且,夏尔的门第出身很高,且前程远大,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长得也还行。她不觉得这是在坑自己的妹妹。
“没错,我们家的门第并不是十分久远的,身为国王书记官的先祖直到二百多年前才为我们挣到一个爵位来……不过,我想您应当不会注重无聊的细节了吧?况且,在这种时代,我们都已经是血统古老的旧贵族了才对……”眼见夏尔没有回答,朱莉开始了进一步的劝说。
在中世纪,法国的富有阶级(比如包税人、商人、法官还有行政官吏等等)为了给自己家族添光加彩,经常会出钱给家族购买贵族头衔。波旁王朝建立之后,因为政府的财政需求,这种行为就愈发普遍。
这种购买而来的贵族,在当时被称作“穿袍贵族”,以区别于世代相传的贵族世家(当时被称作“佩剑贵族”)。
国王们大量册封这种贵族,并不是只考虑到钱而已,而是想要利用这一股势力来对付一直以来尾大不掉的各地封建领主——一般来说,这种依靠王权而获得贵族封号的家族,会天然地亲附王权,而老世家们也会天然地有些蔑视这种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
这两派贵族在历史上明争暗斗争执不休,而在最终法国国王慢慢地实现了君主集权。
在波旁王朝崩塌、大革命爆发之后,情况却陡然一变。资产阶级的强势崛起使得之前两派贵族的斗争戛然而止,断头台可不认识什么是家世什么是门第,也不管你是穿袍还是佩剑。
于是波旁王朝之前的贵族们,统统被改称为“旧贵族”,而大革命之后应时而起的军功贵族、资产阶级新贵们,则被称为“新贵族”。
也就是说,在一两百年前,迪利埃翁家族是国王身边的亲信,是穿袍贵族,特雷维尔家族是古老的世家,是佩剑贵族,也许他们上上上上哪代人还有那么一些仇恨或者亲缘。而现在,他们在世人眼中根本也没有多少区别,都是已经接近进入故纸堆的旧贵族。
至少,夏尔肯定是没有那种可笑的门第之见的。
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思考自己该怎么回答。
“难道您觉得玛蒂尔达配不上您吗?”朱莉微微挑了挑眉,“如果您这样说的话,那可就太让人伤心了。”
“当然不会……”夏尔连忙回答。
“那就好。”朱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微笑着,“您不用现在就答应,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只要您有这个意向,对我说一声就行,我有把握去帮您办成……”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敲了敲门,总算打破了这种略有尴尬的气氛。
“终于来了啊……”朱莉小小地叹了口气,然后她又朝夏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特雷维尔先生,好好记着我的话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