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是太仁慈了,这种一看就不知道好歹的家伙,要是早点给些颜色看看,何至于还能造成这么多麻烦?一想到这里,玛丽心里不禁对夏尔产生了一丝怨言。
不过……还好现在发现得早,还有的是时间可以补救。片刻之后,玛丽又重新定下了神来。
就按之前和玛蒂尔达商定的办法来办吧,想个办法把这家伙给逮起来好好逼问一番,看看芙兰到底在暗地里打什么鬼主意……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她得逞!
就在顷刻之间,玛丽就想到了这么多东西,并且想好了对策,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异样来。
“好的,您说得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用担心,现在一切都由我来处理,没人会再怪责您了。”在和颜悦色地安抚下了对方忐忑不安的心情之后,玛丽马上又变回了严肃的面孔。“不过,您一定要记住,这事关小姐的声誉,所以您对我说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跟任何一个人泄露,否则……我想您能够知道后果的吧?”
被玛丽这么一吓唬,佣人果然吓得面无人色,连忙不停地跟玛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到处乱说,一定会保守住秘密。
看到对方如此听话,玛丽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很高兴自己既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同时又一举在对方那里建立了权威——以后这个人恐怕绝对不敢再对自己有任何不敬了。
“好的,我想问的东西都已经问完了,”虽然心中十分高兴,但是她表面上还是一贯的严肃,“您先留在这里好好打扫一下吧,我去向先生回报去了。”
话虽如此说,但是现在她是完全不打算真的报告给夏尔的——说是出于一种对诺言的坚持也好,说是一种愚蠢的自傲也罢,她就是不想这么去做。
如释重负的女佣人连连向她道谢,但是她充耳不闻,转身就离开了这间储物间。
心情一片大好的玛丽,终于为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行动找到了一丝头绪。
就她现在看来,夏尔——乃至特雷维尔家族——的利益,正是她自己的利益的保障,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她都应该主动去维护这一切,决不能因某个人的任性而轻易将其打碎。
得到了玛蒂尔达的支持后,她现在已经信心百倍,深信以自己两个人的才智,决不害怕与任何人对垒。
正当她带着这种轻松的心情打算上楼到自己的卧室先休息一下的时候,突然她感觉到了一阵让全身都不舒服的寒意。
她抬头往上看,然后骤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那位特雷维尔小姐,正站在二楼的栏杆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在昏暗的烛光下,她那姣好的面容被覆盖上了一层阴影,看上去简直都有些狰狞。
没来由的,玛丽只感觉心中一慌。
镇定,镇定!决不能对她示弱!
在心里她对自己一阵大喊,总算才让自己没有露怯。
然后,她优雅地朝芙兰行了个礼。“晚上好,小姐。”
然而,她的行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芙兰的脸上只是露出了那种因为背叛而满含怒气的冷笑。
“瞧瞧您这派头,还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吗!”
“那您可就错怪我了,小姐,我绝没有这么想过……”玛丽平静地回答,“这是我无法承担的殊荣。”
“很高兴您能够面对现实,那么……”芙兰仍旧在冷笑着,“您什么时候能够抛弃想要和我抗衡的狂想?”
虽然语气很难听,但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芙兰是真心想要她回心转意,重新归顺自己,同自己和解——对她来说,这样已经是难得的友情的表示了。
“决不。”玛丽仰望着芙兰,眼中却满是坚定,“我如果放弃了这个想法,那无异于丢掉了自己整个人生的价值了……我不能这么做。”
如此断然的回绝,让芙兰终于变得恼恨了起来。
“所以,为了这点可笑的自尊,您居然就愿意抛掉我们的友谊,想方设法爬上他的床!这不同样是不知廉耻吗?”
“以我现在的状况,如果想要和您或者萝拉,甚或是玛蒂尔达来相抗衡的话,只靠自己已经是办不到了……上帝给我们天然地创造了一条鸿沟,您天生就拥有一个比我优越的姓氏、比我父母更强的亲族,我要么只能俯首向命运认输,要么就得想办法摆脱这一切。”玛丽盯着芙兰,一字一顿地说,“您说我不知羞耻,好的我承认我确实不知羞耻,但是难道处于我的立场上的时候,您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
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再说了,难道如今是一个讲羞耻的年代吗?您跟着萝拉同谋杀掉了她的哥哥的时候,难道想过什么羞耻?我很感激您对我的看重,但是很可惜……我宁可拜倒在您兄长的跟前,也不愿意做您的唯唯诺诺的奴才,我想,您终究是能够明白我的心情的。”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芙兰冷冷地回答,“我只知道,您抛弃了我的友谊,背叛了我的帮助,选择做了我的敌人!”
“如果您要这么想也可以,不过,就我看来,我仍旧对您满怀尊敬和喜爱。”然后,玛丽突然微笑了起来,“现在您责备我触怒了您,也许有一天,您还得感谢我呢?未来谁又说得清……”
“哼……”
正当芙兰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了,夏尔和特雷维尔侯爵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回来。
老侯爵精神有些疲惫,所以他的贴身男仆先扶他去餐厅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而夏尔则直接打算走回自己的卧室去。
当他来到楼梯时,他愕然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在和玛丽对峙着,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吵架似的。
“两位,晚上好……”他笑着问,“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芙兰没有理会他,只是白了一眼,然后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这种毫不留情的对待让夏尔颇觉尴尬,他转头看向玛丽,好像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我为您想方设法地披荆斩棘,排除可怕的灾难,结果您倒是优哉游哉啊……一想到这里,玛丽心中忍不住也产生了一丝怒气。
尽管明知道夏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确实也无法给自己多少帮助,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看上去您一切顺利?”
“是的,一切顺利……”虽然还是有些惊愕,但是夏尔还是马上回答,“夏洛特终于回心转意了,我花了好大的……”
“哦,是吗?,看到您一切顺利那真是太好了……”玛丽的脸上露出了平淡的笑容,打断了夏尔的话,然后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从牙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的一样,“祝您和那位小姐的婚事一帆风顺,先生。”
如果说对芙兰是那种略带着嫉妒和痛心的尊敬的话,对夏洛特她就只剩下嫉恨了——明明什么努力都没有做,到头来却能够理所当然一般地得到一切,世上还能有比这个更让人气恼的事情吗?
比嫉妒更加让她难受的是,她现在这尚不明确的地位还需要仰仗那位未来的特雷维尔夫人的首肯——至少是默认——才能够稳固地保全下来。
“怎么了,玛丽?”因为看出了玛丽语气当中的言不由衷,夏尔连忙问了起来,“有什么事情让您不开心了吗?”
“不,我很开心,先生……”玛丽以一种显然不开心地语气回答,“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您即将和特雷维尔小姐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特雷维尔家族将会更加枝繁叶茂……而我将会又多了一位女主人……哦不,到时候他愿意不愿意做我的女主人都是难说呢,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得意忘形了,先生?”
“哦……原来您是担心这个啊?”听到了这种酸溜溜的语气之后,夏尔终于回过神来。
没错,处于她这种处境下,是该担心自己的未来了啊,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以夏洛特平日里的性子来看,她能不能接受这位秘书呆在自己身边还真是有些疑问。
然后,他不禁有些歉疚地看了看玛丽。
虽然她献身于自己也许是出于被爷爷撺掇、而并非出于对自己的迷恋的缘故,但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总归现在她都已经跟了自己,再加上平素又帮着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自己确实没有理由将她一把抛开。
“不用担心,”一想到这里,他就给了玛丽一个直接的回应,“不管我是已婚还是未婚,在特雷维尔家族这里,您会得到您理应得到的尊重的,我说过,我绝不会抛弃自己人。”
“真的吗?”玛丽睁大了眼睛看着夏尔,好像是要观察他到底是否真诚,“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夫人未来想要逼迫您将我踢开,您会这么做吗?”
“你是我可靠的助手,帮我做了这么多事,夏洛特不会不识大体的。”虽然口上是这么说,但是夏尔心里仍旧有些惴惴,对夏洛特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把握。
在玛丽仍旧带着怀疑的眼神的注视下,夏尔的心里蓦然升起了一种烦躁感。
难道我用什么人当自己的秘书和助手,还需要别人来首肯吗?难道我的事业不是应该自己做主吗?就算夏洛特也不能事事都对我指手画脚。
“就算她不识大体,我也有权为自己的事业做出安排!您是我的助手,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做下去,就是这样。”夏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叮嘱,“不过,您也必须对她展现出足够的尊重,就像尊重我一样尊重她,不能对她有半点不敬,明白了吗?”
有这种保证就足够了……看着夏尔脸上的坚决,玛丽也松了口气,确认自己真的绝对不会被一脚踢开,白白辛苦一场。
不过,夏尔的叮嘱,她只听下了前面一半。
没关系,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对她谄媚,哪怕卑躬屈膝也罢……但是,休想让我尊重她。玛丽心想。在她心底里,她仍旧在为自己、乃至芙兰的失败感到愤愤不平。
我才不会对她心服呢。
“谨遵您的吩咐,先生。”带着柔和的笑容,玛丽轻巧地朝夏尔行了个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