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了皇储殿下的着重强调之后,芙兰终于明白了,对方之所以给自己耐心解释,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教会自己什么道理,但是想要让自己做一个传声筒,把他想要传递的话传给自己的哥哥。
这时候,这一组舞已经跳完了,芙兰回到了刚才自己坐的地方,而亚历山大皇储殿下也跟着她一起坐了过来,而这时候侍者们颇为贴心地将一些冷饮放到了桌面上,供这群跳舞累了想要休息的贵人们享用。
“您是想要我告诉我的哥哥,俄国必须向近东和远东扩张,这是无法更改的义务,对吗?”芙兰喝了一口冰镇的果汁之后,马上问亚历山大皇储,“我感觉您是在跟某个人论证俄国扩张的合理性——但不是对我论证。”
“您毕竟不是有经验的外交官啊!”亚历山大皇储笑着叹了口气,“其实您可以不用说得那么直白的,有些东西大家都会心照不宣。”
“托您的福,我这辈子也做不了外交官啦。”芙兰一边像是在嗔怪,一边则冷静地思索着,“可是,为什么您不通过正规的途径对我哥哥去说呢?”
“第一,我刚才说了,我不是沙皇,我只是皇储,我不能在我父亲没有做出决定的情况下擅自主张,而且我并不希望通过一种官方渠道,让这件事变得太过于令人瞩目……”亚历山大皇储摇了摇头,“第二……我们的外交人员,法语虽然说得十分流利,那些礼仪也许无可挑剔,但是他们的脑子都是空的,空得可怕!他们根本不懂形式和内涵之间的相关性,也根本不懂怎么处理微妙的事情!”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皇储殿下有些不高兴了,颇为严厉地指责着俄国的那些外交官们,“我们的外交部里面就充斥着这种没脑子的翻译机器,而我却毫无办法!所以我不能让他们来经手这件事。而您……真是上帝开眼,您的身份特殊,可以接近您的哥哥而不惹任何人的注意,也可以让这件事显得像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样大家都有余地可以进退裕如。”
“您……您是想要私下里和我的哥哥接触?那您到底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呢?”芙兰忍不住追问了。
“当然只有和法国交好这一个目的了,不是吗?”亚历山大皇储又笑了出来,“我认为,比起英国来,其实俄国对法国要更加友好,也更加具有相似性——毕竟我们都是被命运所捉弄而不得不奋起反对命运的国家,有什么理由不交好呢?”
可是我的哥哥已经决定要让两国开战了,还真是抱歉啊。芙兰心想。
“我想我知道您是在指什么。”她颇为平静地说。
“是啊,我们大家都知道,只是明摆着的呢!多少年来,英国人一直都在背地里恶意挑动,让整个欧洲不安,让世界变得纷乱,然后他们这些戴着白手套的绅士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充当救世主,来利用别人自相残杀的鲜血来为自己谋利。”亚历山大皇储突然直言不讳地说了,“而现在,他们又在玩弄这样的老一套把戏了,他们想要让法国人来为英国流血牺牲……而这种邪恶的主意如果得逞的话,那就将是我们两个伟大民族共同的悲剧,不是吗?法国不应该听信英国人的谗言,和我国交恶,只要我们站在一起,我想这对谁都有利。”
“您……您说得东西有些复杂,恕我有些不太理解了……总而言之,您就是想要让法国同俄国交好,不对俄国进行任何干涉对吧?”芙兰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这位皇储殿下,“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让我们站着,看着您的国家在近东和远东,嗯,争夺您这个伟大**********和富足,对吗?”
虽然她的语气里面有些不自然的嘲讽,但是亚历山大皇储却点了点头,“的确,这是我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能只顾自己,所以我认为……法国也可以参与到我们的这些伟大行动当中来。”
在芙兰奇怪的视线注视之下,亚历山大皇储傲然地说,“只要我们协调一致,我可以肯定,近东和远东的亚洲帝国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就连欧洲国家,包括英国也肯定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所以难道我们不应该站在一起,去谋求在世界的自由行动的权力吗?”
当听到亚历山大皇储将他对法国的盘算说得如此直白的时候,芙兰都有些错愕了。
“站在一起……”
瓜分近东远东?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想想看,亚洲现在还剩下什么呢?那些老大帝国虽然领土庞大,人口众多,但是他们集穷困、残忍、暴政、孱弱于一身,这些病夫和异教徒们是不应该占据如此庞大的领土的,这是对我们基督徒的羞辱,而我们应该去改变这个错误事实。”亚历山大皇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昂起头来,以一种颇为傲慢的姿态看着前方,仿佛是在看向某个光辉的未来一样,“一旦我当上沙皇,我会拿起上帝赐予我的权杖狠狠地敲打这些病夫国家,让他们让出他们所不配占有的土地,那么法国呢?难道法国不可以参与到其中吗?我看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可以占据拜占庭和萨哈林岛,为什么法国就不能占领埃及或者叙利亚呢?只要我们携起手来,只要我们携起手来,这些异教徒都只能在我们面前瑟瑟发抖,跪拜在地……”
他说得十分激昂,眼睛也在闪闪发光,显然是在畅想他当上沙皇后为国开疆拓土的光荣场面,然而,他慷慨激昂的陈词却并没有打动芙兰。
一方面是因为芙兰对这种政治啊疆土啊并不太感兴趣,另一方面,她也熟知人情世故,她知道别人,尤其是一个聪明人,跟你说得越动听就越值得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