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邝初雨的吩咐充满疑惑,但那名女子还是顺从的离开了阁主楼。很快,她找来数名修为在天人境以上的高手,更有十数名显魂期巅峰或者后期助阵。
仙音阁对于擅闯元明净土的人,向来没有半点好感,完全是抱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心态。寻常人等在这些精英执法队伍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而能与之对抗的,也不敢冒着得罪剑宗的风险来惹事。毕竟修为达到天人境,基本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名女子手上,更持有一面明镜,镜面上充斥着明亮的光华,移动方位的时候,光华也会随之变化。
在确定光华最显眼的方向后,那名女子轻喝一声:“走!”
十数人飞身而起,跟在她身后朝着目标行去。
此时,进入元明净土的苏杭也没闲着。感受着净土内和谐的气息,苏杭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体内的那一丝先天之气颤动,一道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印记,立刻从他身上崩散。
这是净土的示警手段,如果没有得到允许便进入,身上会带有这种印记。无论任何功法,都无法消除。哪怕到了后世,也是如此。
因为净土是邝初雨的心意,一个人的心挂在你身上,怎么能抹去?
唯有达到先天混沌境界,借先天之气,才能将这心印去除。
就在那印记消散的瞬间,天空中的女子猛然停下。她手里的明镜,光华迅速黯淡,最终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名女子脸色一变,连忙以灵气输入,查探是否法器出现了问题。这件探查法器,制作极其复杂,其中更是参杂了天心石等顶级材料。普通人虽然懂得使用方法,却未必能明白其中的器纹是什么构造。
过了半晌,那名女子还是无法辨别出究竟法器出现问题,还是其它原因。
想了想,她看向旁边一名天人境中期的修行者,说:“陈长老,元镜有些问题,我要回去找阁主。你们先带人四处搜寻,看看是否有可疑的。若是有,不管什么身份,也不管进入这里的原因,先抓起来!”
“好。”那名天人境中期的高手点点头,语气平和。从他的态度来看,那女子的修为虽然只是显魂后期,但在仙音阁的地位,却非同一般。否则的话,也不可能使得动这么一群高手。
随后,那名女子返身朝着阁主楼的方向去了,而其他人,则在几名天人境的带领下,四处搜寻可疑人员。
他们自天空飞过,许多修行者都仰起头,议论纷纷。
元明净土内,不允许争斗,也不允许擅自飞行。因为这里并不大,而各人临时居住的地方也有限。倘若全部飞来飞去,很容易惹出麻烦。只有那些执法人员,才能随意飞行。
不过近些年来,众人很少见执法人员现身,甚至有一些首次进入元明净土的修行者,还大惊小怪的说:“那几个人不要命了吗!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飞!”
这话引来许多人笑话,有人解释说:“那应该是仙音阁的执法队,只有他们才能在净土内飞来飞去。看样子,是有人惹出事端了。”
“谁那么大胆子,敢来元明净土惹事?”
“谁知道呢,估计是脑子坏掉了吧。净土内没有纷争,如果可以,我都想一直在这里住下去,省的出去后打来打去。”
“世界那么大,总有些人和我们想法不同,也很正常。”
众人的议论,没有让执法人员停留。他们只在天空扫了一眼,看到众人挂在身上的许可令牌后,便立刻将视线移开。
每一名进入净土的人,都会得到令牌,这令牌也算件低等法器,但只有一条用来证明身份的器纹。除此之外,什么作用也没有。
只是,元明净土虽然相对整个修真世界来说并不大,却也有数千里。这么大的范围,想找到一个偷偷摸摸溜进来的人,在没有元镜的帮助下,就是大海捞针。找到了,那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地面上,苏杭正朝着阁主楼的方位行走。元明净土的示警印记,他在后世就知道了,还曾得到了其中的身份令牌。所以这次进来,他直接就把印记消除,省的惹麻烦。
来到仙音阁,苏杭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他只想看一看还活着的旧人,缅怀自己的思念之情。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更不会去改变什么。
这个世界,在某些时候需要他来推动关键进程,但大多数时间,苏杭都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此刻,那名女子也回到了阁主楼。
听她说元镜损坏,无法辨认印记后,邝初雨微微皱眉。她起身过来,拿走元镜端详半天,最后确定法器没有损坏。
那么,为什么用来辨认方位的光华消散了呢?
有两种可能,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元明净土,又或者他用某种手段遮住了印记,连元镜都无法察觉。
相比第二种可能,无论邝初雨,还是那名女子,都更愿意相信第一种。
在她们看来,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能将心印消除,哪怕天人境巅峰也不行!
“走了吗……”邝初雨忽然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她将元镜还给那名女子,说:“看样子,那人已经走了。”
“那还要再继续查吗?”那女子问。
邝初雨本想说不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点不甘心。犹豫了下,她说:“既然人已经派出去,就再查查看吧,以防万一。”
连元镜都找不到人,还有什么万一,肯定走了啊!那名女子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当面反驳邝初雨的决定,只得点头说:“我明白了,这就继续带人去查。”
邝初雨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
待那女子离开后,她缓缓踱着步子,走到床边。站在那,邝初雨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画中,她端坐抚琴,一名男子的背影若隐若现。
这是当年詹凌青为她和苏杭画的,是告别之作。这么多年来,邝初雨一直挂在屋子里,时不时看上一眼。
虽然苏杭已经走了将近三百年,但她却觉得,离别仿佛还在昨日。而越是这么觉得,她就越是受折磨。
走的越近,相逢之日就越遥远。
“快三百年了……”缓步上前,手指在那男子的背影上轻轻拂动:“你还要多久才会回来,你知道……我还在等你吗?”
苏杭以为,长痛不如短痛。只要一直拒绝,在他离开后,邝初雨一定会忘记他。
但是,如果感情成为了执念,那么时间越长,这份执念就越深,就越得不到解脱。
就像地球上的那句名言,最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什么?
不是你为我而死,也不是你爱我一世,而是曾经爱过,却从未得到过。
遗憾,永远比曾经拥有更令人难以忘怀!
幽幽的叹息声,随风散于天地,却又永恒存于虚空。
在净土内一路行来,苏杭见到了许多修行者。这些人的修为各不相同,最低的,只有通脉境,最高的,已经是天人境。
他们看着彼此,满脸警惕,净土内虽然不允许出现纷争,可是进这里避难的人,基本都和人有深仇大恨。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如果仇人真进入元明净土来要他们的命,也不算稀奇的事情。所以,这些人就算来到这里,也依然互相戒备。不管认识不认识,彼此相隔的距离都很远。
曾经的净土,住在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也很热情。因为在他们眼里,净土内没有坏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另外还有一些常年混迹于此的老油条,三三两两的勾搭在一起,谈论今天坑了谁,明天准备干点杀坏事。
之前追到元明净土外的那几人没说错,所谓净土,实际已经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也许有剑宗在背后撑着,暂时没人会来找仙音阁的麻烦,但时间长了呢?更何况,比刀兵之祸更可怕的,是口舌。
口诛笔伐,往往更让人难以承受。
但苏杭在后世中见到的仙音阁却并非如此,那时的仙音阁,就像最初建立的一般。很和谐,没有什么纷乱可言,更是受整个世界敬重。他们已经不需要剑宗来支撑,便是天下一顶一的大势力。
仔细想想,也许是因为理念变了。
现在的元明净土,是出于被动状态。只有来到这里,你才能受保护。
而后世的仙音阁,其内弟子经常外出。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会主动出手。
整个修真世界的修行者,不敢说全部受过仙音阁的恩惠,但绝大多数宗派内,都有人要念他们的恩情。长此以往,谁再去动仙音阁,就要面临全世界的谴责和讨伐!
一个被动,一个主动,苏杭不太清楚理念的改变源于何处,起于何时,他只知道,现在的仙音阁,不太好。
明明不断的发展壮大,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乌烟瘴气的感觉。
苏杭一路走,一路眉头紧皱,现在的仙音阁,实在太不像话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来到那座小山附近。
距离小山百里内,已经被化作禁区,除了仙音阁真正的弟子外,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四周的平房,挡不住苏杭的视线,他可以看到那座小山,更能看到山顶的阁主楼。楼中若有若无的气息,证明其内有人存在。
之前从邪修关致远口中,苏杭得知邝初雨还没有突破先天混沌境界,也就是说,现在的仙音阁阁主,依然是她。
要去相见吗?
剑宗的熟人已经不多,哪怕楚念恩,也低了苏杭两辈。所以苏杭没有想过去见他们,以免多生事端。
可邝初雨不同,她是与苏杭同辈乃至同代中人,更有着感情的瓜葛。如果见面,倒也算不得大事。
可是,遥望那阁主楼,苏杭不禁想到剑宗后山中被药液封存的闫雪等人。一想到那几个女子,他不由叹口气。
感情的事情,总是那么让人无奈。尽管苏杭已经打定主意,不愿和邝初雨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但如果见了面,他还是怕事情会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