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昨儿后半夜拿到这副绣画照片时,对旗下绣工会不会认识上头的绣法真没多少底。还是老板说了句“没准小禾认识”,他才抱了那么一丝希望。只是这一回的摸底实在太滞后了。都要开赛了,才从日国那边得到这么一帧照片。左右都晚了,就没连夜喊醒绣工,免得影响他们赛前情绪。
“这双眼锁绣又叫辫子股针,因锁边藏线时总会出现两个对称的微小眼子,所以又叫双眼锁绣,其实就是古绣的简化版。”禾薇指着A4纸上的绣画照片娓娓叙道:“上次我跟着师傅去日国参加刺绣交流会,会上学习了一部关于古绣的手稿资料,上头提到的就是这种绣技,只不过阐述的不是很详细。具体怎么绣也没说,但你们想,我们通常钻研的古绣,针脚细密平整,错眼看,就像画出来的一样逼真,而这双眼锁绣没那么精致,针脚松浮,拷边部位的处理也很简单,绣法上。又和古绣有几分相似,所以我琢磨着这兴许是古人的一种偷懒绣法,时间长了就渐渐衍变成另一种绣技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禾薇停下来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这么说。小禾你会这种绣法了?”大掌柜掩不住激动地问。
禾薇顿了顿,笑着道:“我要说不会,你们信不?但说实话,我真的没绣过。”
她上辈子学刺绣,嬷嬷们教导她的一直都是正统的刺绣手法,这种偷懒的技艺。是不容许她那样的身份学的。
“没绣过不打紧,不是说古绣的偷懒绣法吗?小禾你既然会古绣,这种自然无师自通了吧?反正咱们现在不是为了完整的绣技,只要能应付过去这场比赛就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没底啊,光认识没练过,就直接上手绣到参赛作品上,出错了怎么办?
“没事,尽管放心大胆地试吧。”顾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们旁边,但从他的话里,想必刚刚那对话是从头听到尾了。
禾薇只好无奈地点头:“我尽量。”
顾绪做为毓绣阁大老板,赛前来鼓舞了一番士气,走之前,拉过禾薇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当初你在交流会上翻译的那份古绣手稿,其实被藏了一部分,就是有关这双眼锁绣的绣法,后来被捐助者私底下卖给了宏北野男,条件之一是花重金培养捐助者的孙女,等他孙女成名,才允许用于其他绣娘的培训。而那个孙女,就是酒井里子。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派人私下调查过,那女人除了会这种绣技,没什么威胁性。”
禾薇眨了眨眼,难怪当时翻译的时候,总觉得那手稿怪怪的,原来是被挖掉了几段关于双眼锁绣的绣技介绍啊,这就说得通了。昨儿确实听方湛提过酒井里子的母亲是国内嫁过去的,懂文言文也正常。
这么一来,她倒是真不紧张了。这双眼锁绣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正统的古绣吗?不过是一种投机取巧的绣法而已!没吃过猪肉么也见过猪跑。她是没动手绣过,但不代表她没见过,上辈子她身边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身上穿的、手里用的,很多都是用这种偷懒法子做的绣活,看丫鬟绣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眼下需要的无非是拿枚针练习练习、巩固巩固。
于是,九点准时到来之前,禾薇从比赛材料里拨拉出了一份针线和绣棚,淡定地练起以前从没动过手的双眼锁绣。
毓绣阁其他绣工,知道她是在为比赛做准备,很默契地将她围在中间,不让其他参赛队伍的选手看清她在做什么。
其实吧,禾薇觉得即使看到了也没什么。事先没见过这种绣技的人,仅凭绣出来的成品,短时间是琢磨不出它的绣法的。
“能保密还是保密的好。锦绣庄这会儿指定以为自己是唯一懂这绣技的队伍,等结果出来,哼哼,看他们不惊掉下巴。”
“没错!咱们这就叫低调为王!”
陶德福和大掌柜一唱一和。其他绣工也一致点头。
禾薇就随他们去了,认真地捧着绣棚下针熟悉。
“姐!”圆圆童鞋趁几个掌柜下台,而比赛还有几分钟时,溜上来塞给她一包点心:“姥姥让莲姐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代我向姥姥和莲姐说声谢谢啊。”禾薇熟悉着双眼锁绣的针法,针线穿梭个没停。争分夺秒啊争分夺秒,环顾现场,还能找出比她更敬业的么。边和圆圆唠嗑:“你昨晚睡姥姥家去了?”
“是啊,老大要和你过二人世界嘛,可不得需要人把姥姥哄走啊,要不然她肯定找你一块儿吃晚饭。”顿了顿,贼笑道:“我这也算是奉命行事。”
其他绣工纷纷低头,想笑又不敢笑。
禾薇也低头,不过是为了躲避脸上的红晕。
“呀,主持人出来了,我得闪了,姐你加油!”
敢打趣未来大嫂兼爹妈疼爱的干姐,他是嫌日子太安逸了吗,还不赶紧闪啊。
圆圆童鞋加完油就蹦跳着下了赛台。
禾薇等主持人说完开场白,才配合地收起手里的针线。正想倒杯水润润唇,忽听对面的赛台传来一阵喧哗,没等她抬头,坐旁边的赵芙蓉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语气低呼道:“那不是酒井里子吗?这是干啥?博取大家的眼球哪。”
禾薇循声望去,只看到一道粉红色的和服背影,跌跌撞撞地冲下赛台、直奔音乐厅后门。
嘎?这是什么个状况?罢赛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