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西征军当中,派系、阵营之多,远远不止这些。
上一次的西征军二十万大军,大部分都是镇西军,但是,这一次西征军的三十万大军,将士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殷元魁的镇海军,秦之豹麾下的镇西军,房子墨、李承政所在的京城军,还有童真、许凯歌麾下的地方军,而在这些人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各大山头、阵营、派系,简而言之,现在的西征军就是一锅大杂烩。
虽然现如今的西征军有三十万将士,但是,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补充了不少兵员,此次西征,前前后后西征军投入了近五十万的将士,其派系之多,肯定不止许一凡看到的那么少。
本来这种派系林立的情况,殷元魁他们处置的非常好,小矛盾、小摩擦肯定有,但是,大的矛盾肯定没有,然而,许一凡来了之后,一顿王八拳打下去,这种本来就很薄弱的平衡,瞬间瓦解了。
其实,现在众多将领的心态是很复杂的,也是很矛盾的,他们既希望许一凡能够控制并且根除瘟疫,又不希望许一凡做到这一点儿。
如果许一凡做到了,就西征军的建制肯定得以保全,这对武将来说,自然是好事儿,他们应该感谢许一凡,可是,如此一来,矛盾也出现了。
瘟疫如何出现的,他们不清楚,瘟-疫-爆-发之后,他们处置不当,造成了重大的伤亡,这于情于理都是罪责,再加上,许一凡是外来者,在成为参将之前,他就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这让他们怎么想。
一个不懂军事的商人,却解决了天天跟将士待在一起,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是不是显得他们很无能?
一个乳臭未干,还是叛将之子的人,却手握重权,是不是很可笑?
最重要的是,许一凡是炎武帝钦点的人,不管许一凡怎么想,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皇帝的人,他们这些拼死拼活,血战沙场的人,拿命换来的功劳,却比不上一个啥也不是的小子,是不是证明了他们的平庸?
现在,许一凡面临的是三种情况,三种态度。
以童真为首的口诛笔伐,成为众矢之的;以李承政为首的作壁上观;以殷元魁为首的左右为难,不管是哪一种,都对许一凡很不利。
所谓的流言四起,军心不稳,那只是一个借口罢了,真以为这些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不死的,没有办法收复军心?
开什么玩笑呢?
如果连基本的军心都掌控不了,他们还如何成为一代将领,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第一,拖许一凡下水,给许一凡增加压力,有罪大家一起扛,谁也别想跑,如果许一凡扛不住,那你就可以滚蛋了。
第二,逼迫许一凡拿出防疫的手段,虽然他们不知道许一凡做的那些事,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从他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的处理瘟疫这件事来看,许一凡肯定有办法控制瘟疫的,这可是大功劳,怎么可能让许一凡一个人独占?
如果许一凡不愿意拿出来跟大家分享,那结果也很明显,接下来,许一凡在军中肯定是寸步难行,真以为这些武将是那么好说话的。
在别的地盘不好说,但是,在军营当中,许一凡想要做事儿,做成事儿,没有他们的协助和配合,想都别想。
至于说瘟疫的防治,那就更简单了,当真以为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控制吗?
现在,瘟疫的感染者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万把人而已,大不了一杀了之,反正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把感染者屠杀了,尸体焚烧也好,就地掩埋也罢,源头就给掐断了,至于说怎么给其他的将士交代,那也很好解释,通敌、叛国、逃兵、违抗军令
总而言之,军队当中杀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也不需要,需要是给上面的人一个交代,不需要是因为怎么说,是他们的权利和自由,反正人死了,理由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牺牲一小部分的人,来保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
当然了,如果真的可以不用杀人,就可以救治所有人,那自然是最好的,而现在,他们要的就是这个办法。
争吵、指责还在继续,只是,随着许一凡的沉默,这种声音越来越小,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少年,看他怎么选择。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或许,在许一凡没来之前,他们不重视,看轻了这个少年,但是,就这两夜一天,许一凡做的那些事儿,他们就看的出来,许一凡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这个少年的心智、城府、心机、手腕,都不逊色他们。
蠢货可能上位,但是,绝对待不长久的,在场的人又有几个是蠢货呢?
渐渐地,房间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许一凡,想看看他怎么说,或者说,他怎么选择,而这也决定了,许一凡接下来在军中的处境。
等到没有人再说话了,许一凡这才睁开眼睛,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开
口说话了。
“我知道诸位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陛下钦点的参将,是皇帝的人,如果你们这么想,那就错了。”
许一凡的话很直白,甚至可以说无比的露骨,饶是这些五大三粗的武将,一时之间也被许一凡的话给弄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许参将,你是陛下钦点的人,这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是怀揣圣旨的人,你说什么都对。”有人开口说话了。
许一凡看了这个人一眼,是一个杂号将军,好像姓梅,至于叫什么,许一凡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但是,许一凡知道,他是地方派的代表之一,是去年才进入西征军的。
那时候,殷元魁他们已经连下六国了,大功劳肯定没有他的份儿,这段时间,他虽然也有一些功劳,但是,都是不痛不痒的功劳,没什么可说的。
军功没有捞到多少,却碰上了瘟疫,这下好了,军功不大,罪责却不小,这段时间,逃跑的逃兵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率属于地方军的,而许一凡昨天可是杀了不少逃兵的,这其中的恩怨,可想而知。
在场的这些军中大佬他不敢得罪,但是,许一凡这个外来者,简直就是软柿子,他怎么可能不揉捏一番呢?
“呵呵!”
听到对方这么说,许一凡直接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说道“如果梅将军真的要这么想的话,我无话可说。”
说完,许一凡也不去看梅将军那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的事情,在场的人应该都很清楚,在成为参将之前,我就是一个商人,接到这份圣旨的时候,我人还在东海城,那个时候,海洲已经沦陷了,我完全可以不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纷纷下意识的看向殷元魁,只是,殷元魁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在西征军当中,有两个禁忌,一个是海洲沦陷,镇海军叛变这件事,另外一件事,就是秦嘉涆西征兵败的事情。
前者自然不用多说,殷元魁是西征军的最高统帅,海洲的沦陷和镇海军的叛变,就是殷元魁履历上的污点,能不提最好别提,不然
后者更不用多说了,他们现在在西北作战,很多事情都需要仰仗西北这边人的协助,没有他们的协助,他们别说打胜仗了,就是打仗都是问题。
他们也知道,许一凡说的没错,海洲沦陷之后,它就成为了无法之地,许一凡待在东海城内,确实可以不接圣旨,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就算要怎么样,那也是等海洲被收复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我还是来了,虽然我是个孤儿,可是,我比较是大炎人,既然是大炎人,肯定要做点儿什么。”许一凡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