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小时候很可怜的。”
沈蘅姝支着脑袋,手撑在桌子上。
“因为他生母的关系,他从小就不受人待见,就连他生母也厌恶他。我记得有一回,我去豫王府做客,经过花园的时候,正巧碰见浑身湿透的他,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怯怯地不敢说话,还是跟着他的婆子告诉我,他因为尿裤子遭了他生母的嫌弃,他生母便把他丢进湖里去了,我记得那年他才三岁不到,小小的一个,初春时节冷的不成样子,可怜极了。”
“那时的我气不过,不明白他生母为何那样对他,那时人们都说漪湘是贪了豫王府的富贵,所以才嫁到豫王府来的,可既如此,她就应该好好待阿珩呀,毕竟阿珩是豫王的第一个儿子不是?所以那回,我就去找漪湘理论,没成想那人竟是个什么话都不听的,我还不等把我的来意说清楚,就教她赶了出去!那时我就明白,漪湘就是个疯子,她的言行,我们根本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后来,漪湘去世了,听说是投了湖,悄无声息的人就没了,那一年阿珩五岁,我本以为她走后,阿珩的日子会过得好一些,没想到他过的竟比从前更差了。”
“豫王府的人几乎都是伺候豫王和豫王妃的老人,他们见证了他二人的爱情,对他二人格外怜惜,尤其因着豫王的特殊身份,他们便格外小心和敬重,自然也就不待见起阿珩来。起初因为漪湘的那股‘疯’劲,那些人对阿珩还有些忌惮,这漪湘一走,他们便无所顾忌,欺负起阿珩来。”
缇春听着,心底涩涩的,像银水咕嘟咕嘟在心上翻滚,灼痛难言。
“事情出现转机是在阿珩快六岁的时候,那时折柳书院择选,阿珩被选入在列,起初没有人想过他会验出灵赋,没想到他竟真的有,还是特别完美的玄武灵赋,圣上高兴,当即让他进了折柳司,开始他的修炼之路。”
“或许真的是上苍垂怜吧,阿珩他的天赋极高,在书院短短几年就已超过旁人苦苦修习十几年的水准,那时人们都说他是大兖几百年难遇的奇才,可谁也没想到,阿珩八岁那年修为忽然停滞不前了,不仅如此,他还不断地倒退,玄力消失,逐渐回归于初觉灵赋的时期。”
“没有人能查出究竟是何原因导致的阿珩变成那样,那段时间,阿珩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一般。后来,还是条天师想办法,将阿珩单独放置在一处,专门查治他灵赋一事,一直到他十三岁那年,他终于恢复了,不过他的灵赋也大不如前,能力也弱了下去,他逐渐地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捉妖师,再后来,他搬出豫王府,成为一个玄使,再再后来,他就遇见了你。”
沈蘅姝醉的有些迷糊了,最后几句话她说的囫囵,要缇春凑近了、仔细听才能听清。
原来宋珩消失的那几年,是修复他的灵赋去了……
缇春心下空落落的,尤其听见宋珩教所有人抛弃了以后,她的心就像教人凿了个大洞一般,麻着疼。
一剜一剜的疼劲儿过去以后,缇春开始细细地思考沈蘅姝的话,倏地,她福至心灵地问:“卫夫人,你见过大玄官吗?”
“谁?”
“折柳司,大玄官。”
“他啊……”沈蘅姝的脑袋转动极慢,“好像见过,一个……一个戴着玄铁面具的奇怪男人。”
戴着面具……缇春又问:“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那他的年纪呢?你听过他的声音吗?”
“年纪应该……三十多?他的声音很奇怪,像女又像男,要不是我看他长的人高马大的,我也不敢确定他是男的……”
三十多?这就不对了,但要如果能模仿声音,听不出年纪也算正常。
“那……”
沈蘅姝睡着了。
缇春收声。
她眉眼舒展地看着她,轻轻地将她抱到床上,沈蘅姝虽年过四十,可看着还像小姑娘似的,看的出来这些年她在爱的滋养中度过,非常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