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中记载:“时城中唯有八九千人,秀使王凤与廷尉大将军王常守昆阳,夜与五威将军李轶等十三骑出城南门,于外收兵。时莽兵到城下者且十万,秀等几不得出。”
虽然好几次险象环生,但他们终究冲出来了,包括刘秀在内共13人从昆阳城南门成功突围而出,更让人惊讶的是这13人突出重重包围后似乎没受到多大损失。
冲出来之后,连刘秀都有些难以置信,太轻松了吧?
可是,如今的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看大伙修整正好了,便说道:“我们便在此处分兵吧,任光、刘隆等五位将军去郾城,其他人随我去定陵。”
“诺!”
当他们几人分兵之后,邓晨才注意到刘秀的下腹有血迹,又一条不深不浅的伤口。
“秀,你。”
“姐夫别声张,没事的,现在要的是军心。”
“好吧。”
……
第二天,新莽大军军营中,大司空王邑做在最上面,他前面是司徒王寻,然后是严尤、陈茂,还有其他将领。
严尤这个人其实挺聪明的,打仗能力也不错,他连忙说道:“大司空,昆阳城中有人连夜突围,怕是去搬救兵的,得小心提防才是啊!”
高坐在上方的大司空王邑却是不以为意,“不过是10来个鼠辈,趁着我天朝大军扎营的间隙,狼狈逃窜罢了,不用在意。”
严尤连忙说道,“大司空,昆阳守军的中王凤和王常这些贼首,倒是不足为虑,但是刘縯和刘秀他们两个兄弟,是懂兵法的,不可轻敌呀。
尤其是那个刘秀,他在长安太学的时候,我见过他几次,此人见解独特,胆识过人,非寻常之辈啊。”
一旁的王寻笑了起来,“昆阳守军的贼将是王常和王凤,刘秀不足为虑,而且我军是他们的几十倍,攻下昆阳,只在朝夕之间。”
王邑也说道:“不错,眼下各郡的兵马正在源源不断的赶过来,我已经命各部环绕四周,列营数百座,我要把这小小的昆阳围住他一个水泄不通,就算是叛军的援军到了,我也一并把他们歼灭在昆阳城下。”
严尤却是不赞同,“大司空,昆阳城虽然小,但城池坚固,贼军如果据城死守的话,恐怕我们一时间难以攻,再说了,这宛城已经激战日久了,守将岑彭兵尽粮缺,以末将愚蠢见,应该尽早前往救援,与岑彭里应外合,一举打败汉军的主力,到时候昆阳城便可不攻自破。”
不得不不说,他的目光是极其好的,可惜遇到猪头将领了,带不动呀。
“哼”,王邑冷哼一声说道:“严将军,大军刚刚驻扎在昆阳城附近,难道不战绕路?你这么着急着去宛城,是不是想报淯阳之战的仇?”
“司空呀,陛下命我们尽快解救宛城,无谓在昆阳耗费时间,请大司徒与大司空三思。”
“严将军,陛下不仅命令我与大司徒解救宛城之威胁,更是要我们歼灭贼军,提振我新军士气,扬我天朝威风,凭着我百万雄兵,六十三家谋士,连一个小小的昆阳城都攻不下,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宁陛下蒙?大司徒,你说呢?”
王寻说道:“大司空所言即是,严将军,带领诸营都部署完毕之后,即刻开始攻城吧。”
“诺!”
严尤只能无奈叹气,带人去攻打城池了。
次日,一切准备就绪,王邑下令四十二万大军将昆阳团团围住,由于人太多城太小,这一气竟围了好几十重跟卷胶布似的,营寨密密麻麻,大大小小足有百余座,营中埃尘连天,旗帜蔽野,钲鼓之声震动百里……
王邑于大营望楼之中往下看,只觉驱云而拥海,壮观的令人心驰神摇、呼吸停顿;
而营外又遍布千余云车,其车高十余丈,俯瞰城中,一览无余,旗手立其顶端,挥动令棋,可指挥部队朝薄弱处进攻,另有无数弓弩手,居高临下往城内射箭,霎那间万箭穿空,遮天蔽日,一阵阵好似昼夜迅速交替……
他们挖地道,使用冲车和棚车攻城,集中了所有的机弩向城内狂射,箭矢像雨水倾泄。
城中的军民不能外出行动,连出门打水也要头顶门板,以防中箭,战斗异常艰苦。
《汉书》中对这一段有记载:“围之数十重,列营百数,云车十馀丈,瞰临城中,旗帜蔽野,埃尘连天,钲鼓之声闻数百里。或为地道,冲輣撞城。积弩乱发,矢下如雨,城中负户而汲。”
“大司空,这是城内守将的投降书,他们想投降。”
战斗最艰苦时,守将王凤等人一度动摇,向王邑乞降,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只求活命,没有办法,攻击太猛烈了。
莽军人多势众,还可分批轮流攻城,以保证充足的休息,而汉军将士只能连轴转,一刻也不得松懈,猛烈的攻击使得整个昆阳为之呻吟颤抖,仿佛随时有可能天崩地裂,天塌地陷,世界毁灭。
所有的一切,给人的感觉是敌人进攻之猛烈,超乎想象;敌人声势之宏大,闻所未闻;敌人军队之强大,不可战胜。
如今小小的昆阳犹如一叶千疮百孔的小舟,置身于四面无尽的营火海洋中时,感觉随时有可能被吞没,谁能不感到恐惧与绝望?
他们只能选择投降,看不到任何希望,也只有刘秀能给他们一点希望,但太渺小了,像是大饼,他突围出去没有,还是未知数。
王邑看到投降书,高兴的大骂起来,“叛军就是叛军,既然造反了,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王邑和王寻认为攻克昆阳指日可待,不许他们投降,否则,便不算建功立业,因而,决心非要踏平昆阳不可。
“什么?欺人太甚。”
王凤得知消息,很无奈呀,这是完全不给活路呀。
王常已经料想到这个结果了,“看吧,我就说吧,从起义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们和新莽不能同存,死战吧,大丈夫,马革裹尸,又有何惧?”
王邑和王寻的拒绝,这使守军认识到只有拼死坚守,以待援军才能有生路,于是更加顽强地与新军搏杀。
更愚蠢的事,王邑说出:“屠此城,蹀血而进,前歌后舞,顾不快邪”的话,这看不到希望的汉军爆发巨大的潜力,城内的汉军军民并肩战斗,一次一次地打退新莽军队的强攻,占绝对优势的新莽也无可奈何,虽经反复攻城,昆阳城仍屹立不动。
这个时候,严尤看到昆阳难以在短期内攻下,便又建议王邑说:“兵法讲围城要留一面,我们应当让昆阳之敌逃跑一些,使他们传播失败的消息以震撼宛城之敌。”
王邑反而是大骂起来,“我正要屠尽此城,以耀帝国之威武,以骇天下之视听,汝却欲纵寇逃逸,是何居心?反贼给了你何等好处?”
他依仗自己兵多粮足,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又一次拒绝了严尤的建议,继续加紧硬攻昆阳。
严尤无奈,摇头出去了,他仿佛看到新莽帝国的未来,也看到自己的未来,泪流满面。
再厉害的人,也带不动一头猪呀。
就王邑做的这些事情,诸葛亮看了都得摇头,韩信来了都要打败仗,带不动,确实带不动呀。
可他真的如此愚蠢吗?
夜晚,王邑看着天空,喃喃自语:“屠昆阳,是陛下的命令,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是为了威慑汉军吗?
百万大军花了几十天时间来屠一个近万守军的小城,就算屠光了,又有何威武可言?
罢了,陛下说啥就是啥吧,还说如果援军袭击,先按兵不动,以防有诈,吸引他们大军来攻打,再全歼,真会如此吗?”
他拿着密诏,看着天空,也些失神,他感觉王莽似乎变了,但他可以王莽赴死,“既然陛下如此说,那便这样做吧。”
猪也许最开始并不是猪,是因为有人圈养了他,约束了他,所以他变成了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