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嫁衣。
和天上的血云一样诡谲的颜色。
她抬起头来,想再去看谢渊的身影,眼前的场景却突然间天旋地转,像是被打碎了的镜子,须臾之间,千万个碎片碎裂,再重新拼接,下一秒,她已经躺在了一个朱红的木箱里,浑身上下冷得像是坠入了冰窟,又湿漉漉的。
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木箱,而是棺材。
而棺材上,赫然贴着一个大红的囍字。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一身大红的嫁衣,却躺在棺材里,外面响着喧天的唢呐喜乐声,像是要冲破了人间和冥界的禁忌,打开死与生之间的通道。
苏幼月浑浑噩噩,终于费力挣脱了身体的禁锢,那一刻,她也终于看清了自己
。
她已经死了,尸身被水泡得惨白浮肿,皮肤上甚至已经有了一些溃烂的地方,但身下铺着厚厚的一层冰,似乎是想减缓尸身溃烂的速度。
棺材又很大,宽阔得足以再容纳下一人。
难怪会这么冷。
她还没回过神来,外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谢渊从屋外缓缓走了来,他也是一身大红的喜服,面色比棺材里的她更要发白,但一双眼珠子却是暗红色的,不知是不是被这满屋的大红色倒映出来的。
苏幼月呆呆地看着男人,看着他缓缓走近棺材,大红的衣袖覆压在棺材上,伸出的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贴在面颊上。
她看着他,浑身湿冷的厉害,却想流泪,眼睛有些发烫。
谢渊拉着她的手良久,终于慢慢起身。
但他却没有离去,而是扶着棺材,爬进去,躺在了她旁边。
那原本显得有些过于宽大的棺材此刻终于显得正好合适了。
“囡囡,对不起……”
苏幼月听到了谢渊的声音,明明就在她面前,却又像是很遥远,遥远得像是隔着遥遥的深水,从水面之上传来。
“囡囡,都怪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沉沉的,哑得厉害。
她看见那个素来高深莫测,仿佛天塌于顶、山崩于前,都不会眨一下眼的男人眼尾落了泪。
谢渊伸出手,侧躺着抱了她一下。
两人大红的喜服纠缠在了一起。
“囡囡,我来娶你了……”
他又喊了一声,终于慢慢松开了她。
苏
幼月以为,他终于要出去了。
她已经死了,他怎么能跟她大婚,怎么能陪着她呢?
然而谢渊没有出去,他只是整理了下两人的喜服,而后静静躺在了她旁边,闭上了眼睛。
两人静得像是都已经死了一样。
苏幼月看着男人眼尾沁出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想要替他擦拭泪珠。
可她刚刚伸手,男人的眉头就忽然一皱,唇畔溢出一抹黑红的鲜血。
谢渊……
她慌了,急促地喊着他的名字,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她手忙脚乱想要给他擦去血迹,却只能看着他唇畔的血越来越多,而又无能为力。
渐渐地,谢渊的气息越来越弱,而后突然停了。
“谢渊!”
苏幼月猛然睁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绝望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