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在敬王府门前停下。
见是程端来了,看门的小厮三步并作两步过来迎人:
“程大人。”
程端下轿,整了整衣袍:“我来看望义妹。”
早有人到后院传信。
听说义兄来了,骆云宁赶紧坐到镜台前,让春华、秋月帮自己整理妆容。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直到满意了,方才袅袅婷婷来到前院。
骆云宁走进厅堂时,程端已然喝了半盏茶。
“让义兄久等了。”
“无妨。”程端笑笑:“我昨日遇见敬王爷,听说云宁身体抱恙,今日便顺路来看看。”
他放下茶杯:“天气乍暖还寒,云宁当是要……”
“保重”二字还未说出口,话音倏然一顿。
程端看向骆云宁,目光在她额头上停留片刻。
嫩白的额上高高隆起一块,虽是敷了厚厚一层粉,又有青丝遮掩,仍是隐约透出瘀痕。
“摔着了?”程端眯起眼睛。
云宜郡主,金枝玉叶,平日里前呼后拥,怎的会平白无故摔得这般重。
听着程端温言软语问她,骆云宁心中忽地委屈起来。
“义兄。”她压下唇角,攒着眉道:“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气!”
“怎么?”程端笑笑,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谁惹你生气了?”
“沈宛曈!”骆云宁又气又恨。
程端的手倏尔一顿,转眸看向骆云宁。
“是沈宛曈动手打的?”一双狐狸眼清明且温和,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
骆云宁突然觉得有点儿心虚。可话已至此,覆水难收,她只好一口咬定:
“就是……就是她害的!”
陪她“荡秋千”的青衣少年,明显是为着宸和园的事情而来。沈宛曈……怎么可能跟这事没关系?
那青衣少年固然要抓,这唆使人擅闯王府行凶的罪名,也得结结实实扣到沈宛曈身上!
“是吗?”程端走到骆云宁身旁,俯身垂首,仔仔细细地打量骆云宁的伤处。
目光所至,温柔缱绻,直把骆云宁看得脸红心跳。
只是这般令人心醉的“柔情蜜意”,并未持续多久。
“云宁,你撒谎。”程端坐回到椅上:“不是沈宛曈。”
“义兄……”骆云宁还想争辩。
“沈宛曈下手没有这般轻。”程端呷了口茶,不由得又看了骆云宁一眼:“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云宁:……
她这义兄审惯了嫌犯,不消三言两语,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骆云宁也遭不住。
没办法,她只得含糊其辞,把前因后果吞吞吐吐讲了一遍。
实话,只能说一部分。
在御宴上给沈宛曈下药,把人引到退思居,还想着让云安侯与沈宛曈两人……
这些是断然不能说的。
程端耐心听她讲完。
“义兄。”骆云宁眼巴巴地看着程端,自己心里也没底:“你……你信我。”
“云宁想让我怎么做?”程端平静问道。
“当然是抓住闯进敬王府的人,然后……”
“然后让他供出,那晚御宴上都发生了什么?”程端幽幽道。
骆云宁心里骤然一惊。
“那一晚,云宁当真只是带我去退思居看画?”
面前人目光温和,仿佛只是在与她聊些茶余饭后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