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里的喘息声与哭声交缠在一起，激得江沅浑身骤冷。</p>
晃动的身形把视线搅得模糊，她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p>
觉察到有人闯进来，榻上的男子骂了一声，刚想直起身把人轰出去，却见来人已然两步跨到身旁。</p>
少年眸中燃着烈火，清俊的面容此时杀意腾腾，像是举着利刃的修罗。</p>
男子瞳孔皱缩。</p>
“你……”</p>
鲜血霎时喷薄而出，把他的话牢牢封在了喉咙里。</p>
匕首深深扎在男子的脊背，一刀洞穿心脏，又准又狠，连刀柄都捅进去半分。</p>
江沅已然无知无觉。</p>
她漠然地拔出匕首。</p>
举起，而后狠狠落下。</p>
一刀，两刀……</p>
人早已断气，可匕首还在不停地捅进男子身体，把精赤的脊背变成了血糊糊的一团肉糜。</p>
手中的匕首饮足了鲜血，在赤红之下隐隐透着寒光，愈发锋利。血喷了江沅一身，嘀嗒嗒顺着她的发梢和衣角往下淌，在脚下渐渐汇聚成一片。</p>
直到带着颤音的惊叫传入耳中，江沅才从滔天的杀意中猛然惊醒过来。</p>
“明欣……明欣？！”她胡乱推开那团碎肉，手忙脚乱地曳起榻上的女子。</p>
江沅想拂开她面上的乱发，探出手去，却发现自己手上满是血污。</p>
“沅儿……”钱宝儿拉住江沅的手，哽咽着道：“是我。”</p>
她的头发蓬乱，身上遍布青紫色印记。与江沅一样，溅了满身血水。</p>
江沅愣了一下，旋即从旁边扯过件衣</p>
裳，匆匆把钱宝儿裹好。</p>
“明欣呢？明欣在哪儿？”她扶住钱宝儿的肩膀，急切问道。</p>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钱宝儿的眼眶里沉默着滚落下来，冲淡了面庞上的血迹。</p>
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江沅硬着头皮追问：“明欣她人呢？”</p>
不知道是不是手上不觉间用了力，她只觉得钱宝儿的肩膀在掌心里抖的厉害。</p>
“欣儿她……”钱宝儿目光呆然，忽而哭出声扑进江沅怀里：“她不在了。”</p>
“你说明欣去哪儿了？”江沅低声嗫嚅，自己也不知道问了些什么。</p>
“她投河了。”钱宝儿几乎哭得喘不上气。</p>
江沅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所有的感觉都变得麻木迟钝。</p>
钱宝儿之后的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p>
有十几个兵卒冲进院子想要掳走她们。花晴本来有机会独自逃脱，却为了护着她们挡在那些人身前……</p>
几人被掳回军营的路上，明欣趁着兵卒不备，毫不犹豫跳了隗河——正是隗河水流最湍急的一段，人刚跳下去，立刻就被水浪卷得不见踪影……</p>
江沅沉默着听完，只觉得心脏像是裂开了一般，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p>
好半天，方才缓过神。</p>
“别哭。”她揽紧钱宝儿，指节攥得发白：“我带你回去！”</p>
……</p>
营帐外，篝火跃动。</p>
见着满身血色的两人，周遭喧闹戛然而止。原本醉醺醺的一众兵卒顿时酒醒了大半。</p>
几个反应快的匆忙跑进营帐</p>
查看。</p>
“杀人了！”有人高喊着从营帐里仓皇跑出，面上没有半点血色。</p>
饶是平日里做惯了烧杀抢掠的恶事，见着那一团碎肉也难免胆战心惊。</p>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忙扔下杯盏，四下散开，找兵器的找兵器，拦人的拦人。</p>
江沅一面护住钱宝儿，一面抵挡砍过来的刀剑。</p>
寒月刃闪着冷光，在刀剑丛中生生劈开一条血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