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里正不疑有他,死死瞪着刘癞子,怒声质问道:“刘癞子,你是不是又在外头惹了不该惹的人?”
刘癞子大呼冤枉:“不!舅舅,这回真不是我招惹来的!是周,周地主派人找到我,说给我十两银子,让我放火烧郑夫子家!我连只鸡都不敢杀,哪能干得出这等杀人放火的畜生行径?”
且不说刘癞子没胆量放火伤人,他还指望着郑少玄把霍氏族学办好了,来年好送他小儿子去读书识字呢。
刘癞子不敢指望小儿子能考中秀才举人,只盼着小儿子读书识字后,能到镇上、府城找份收入尚可的轻省活计。
徐里正有些懵,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周地主派人给你十两银子,让你放火烧郑夫子家?你是不是拿了周家的钱?刘癞子,你拿了周家的钱还想安生活着?啊?你这脑袋,你,你要真想死就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去,干啥要拉着你的妻儿一起死?”
刘癞子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为自己辩解道:“没没没,舅舅,我没拿周家的钱!我吓晕过去了!我再醒来时已不见那个人的踪影,但我怕,怕周家害死我!”
刘娘子一听丈夫的悲惨遭遇,止不住心疼地抱怨道:“你这冤家怎么不早跟我说?你早点跟我说,我好歹能跟你一起想法子!你瞅瞅你干的什么事啊?你咋能霍霍徐家的庄稼呢?”
刘癞子赶忙解释道:
“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吗?我就寻思着让徐宁狠狠揍我一顿,借口在家养伤,周家人害不了我,我也不用干那伤天害理的事。”
霍云朝没好气地骂道:“刘癞子你打得一手好算盘!合着好处全让你占了,坏处全给我家顶着是吧?”
刘癞子和刘娘子自知理亏,唯唯诺诺,不敢再出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徐里正到底心疼亲外甥,顶着霍云朝吃人的目光,结结巴巴说:“那个,云朝啊,周地主家大业大,又有官府当靠山。刘癞子他是逼不得已,让他给你赔钱,你,你拿了赔礼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看怎么样?”
得知刘癞子拔徐家水稻的真正原因,徐里正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倾斜到他亲外甥这边,两害取其轻,反正周地主是万万不能招惹的,一个闹不好就要家破人亡,那就只能招惹同村的霍云朝和徐宁。
霍云朝猜得到徐里正定会袒护刘癞子,听到他这么说也没太激动,只说:“我那几株水稻单独拎出来不值几枚铜板,但这事儿既然涉及到周地主,那么就必须大闹特闹,闹得越大越好,让越多人知道我跟刘癞子的仇,刘癞子越是安全。”
刘癞子捂着心口小心翼翼问:“你,你要我赔多少文钱?”
霍云朝不怒反笑,故意拿话吓唬刘癞子:“多少文钱?呵,我让你赔一文钱,回头周地主立马派人来你家放火!”
刘癞子吓得缩了缩脖
子,躲在刘娘子身后:“媳妇,你,你去跟他们谈赔钱的事。我,我给你写借条。”
刘娘子一脸莫名:“为啥要给我写借条?”
刘癞子想也不想地说:“赔给徐家的钱,全是你领着孩子们辛苦挣回来的血汗钱,我当然要还给你。”
刘娘子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她捂了这么多年也没把刘癞子的心给捂热,罢了罢了。
这么些年过来了,她早该想明白:该是她的,逃也逃不掉;不是她的,求也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