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没拿针线,占喜手生得很。尖锐扫过指略显僵硬的指腹,她轻轻‘嘶’了声。挤了半晌没见血丝,又低头继续。
魏慧娘倒了两碗糖水过来,调侃道:“又不是等着缝嫁衣,做什么火急火燎的。针线活是个细致活,没得你学三两回就能成的。”
好容易褪去的霞色再次一点点漫上她的颊侧,占喜掩饰地轻咳几声,笑骂,“你晓得什么。寅哥穿衣向来没个当心的,管你浓密灌丛还是荆刺横生,只要能下脚的地方,都能给你闯出条路来。他往林子里钻几回,再牢靠的衣裳也禁不住造。这会学个一两分,空了也好帮他做两件衣裳。”
“还没成婚,倒‘哥……哥……哥……’的唤得亲。”
占喜佯怒,追着她跑了两圈。尖叫夹杂着轻斥,动静闹得有些大。
屋里的冯春生听到慧娘房中的混乱,以为两人闹了矛盾,急急跑来询问。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好好说,动手可不行。不然……我要发火赶人的。”
占喜顿住要打人的动作,看向门口急赤白咧的男子,忽起逗弄的心思。她眉眼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戏谑道:“我同慧嫂子戏玩,你有什么立场替她出头。”
魏慧娘怕他口无遮拦,方才嬉闹发红的面庞,血丝瞬间落了个干干净净。
冯春生双唇嗫嚅几回,终是不情不愿的承认,“她……她是我大嫂,我向着她有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
“嗯。”占喜煞有介事的点头,“春生哥放心回屋吧,我同慧嫂子玩闹呢,不会伤着你敬重的大嫂。”
身后,魏慧娘贝齿轻阖,紧张地衔住下唇,朝冯春生使眼色。
冯春生搔搔头,低低‘嗯’道。转身的功夫,他还不忘看门里的魏慧娘两眼,而后才放心离开。
“春生哥护短,往后我可不敢再同你闹了。”占喜喝了口小几上的糖水,揶揄道。
“他性子急,你莫同他一般见识。”
魏慧娘坐在几旁圆凳上发呆,占喜则专注手里的针线,两人一时谁也没搭腔。直到赵寅带着占虎来寻,她们两个人从房内出来。
“明日可能不过来,叔说若猎了野物要去赶集。你有什么要带的,回头我记下,帮你稍回来。”
“那敢情好,”魏慧娘正愁绣线用完了该怎么办呢,她回身在箩筐里翻找几下,“蓝黑两色绣线没了,你帮我去货郎那挑两道来。”
“还有呢?”
“没了,就这些。钱你先给我垫上,回头来家再给你。”
“成,我记下了,先回啊。”
“嗯。”
这次,赵寅谨记占喜的话,只朝门内喊了两声,便牵着占虎远远躲在吴婶子外院的树阴下。
占喜过去,朝他翻了个白眼,讽道:“怕什么。”
“没。”
赵寅不明所以,还颇为谨慎地想了半晌,最后才遗憾地摇摇头。眼见占喜落脸,他心里不由得紧张,喉头滚动着吞咽几口津沫,低头问占虎,“你怕什么?”
占虎细思良久,才满目真诚的应他,“我怕黑。”
见他两人鸡同鸭讲,占喜乐得前俯后仰。脆声传开半个村,赵寅也跟着勾唇浅笑。绷紧的神经松泄下来,他暗自抹了把汗,心道占喜生气时果真吓人。
“走吧,归家。”
赵寅拖着他往胡屠户家走,嘟囔道:“家里没肉了,去买块肉,晚上给我做红烧肉吃。”
占喜扯住他坚定的步伐,“也不看看几时了,哪里还有肉卖。我们去别家看看有什么青菜,买几棵回去给你清清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