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明,曙光乍现。薄纱似的云雾,荡在山头,翻腾卷拢得日头若隐若现。
鸡鸣虫歇,村道上渐渐热闹起来。不少人,自发地集在占家老屋外,看赵家如何迎娶占喜。
方桂兰早早穿上簇新花袄,乐呵呵地拉着一家老小,过来送亲。平日尖酸刻薄的容颜,现下见面先扬三分笑,昨日的不快仿佛不曾发生过。
“喜儿……二婶二叔同你姊弟过来送送你。往后你在赵家吃香喝辣的,莫忘了我们。”
“是啊,喜儿,二叔往后少不得去同亲家喝两盅,你只管烧了好肉端来。”
“爹……我也要吃,你带我去。”
“去去去,咱一家都去。”
占春杏拧着眉头,倒吊的三角眼微转,瞬时被占喜身上着的嫁衣夺去了注意,“真漂亮。”她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我昨儿瞧着震惊不少,问了好几遍,你喜儿妹妹也不同我说在哪家制的。”方桂兰磨牙冷哼,若不是那个死老头子,这嫁衣,应该出现在她闺女身上。
占喜没听见一般,偏过头同吴婶子说话。
“寅哥他们不知何时过来,劳婶子帮我点点随嫁的东西,看还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你放心,我数了三回。该有的都备了,你安心待着准备当新嫁娘。”
“这怎好劳烦外人,二婶来帮你。”
自占老二一家进门,眼睛就放在床上一应物件上,不曾离开过。不少东西都是占老汉在知晓她开年要成亲时,瞒着他们,悄悄备下的。莫说占老汉防备着,占喜也不能如她的意。
“不劳二婶费心,这儿有婶子帮我照看。您若没事,不如帮我迎迎外头的客,吴婶子弄不清来的是哪家。”
方桂兰撇撇嘴,还没看,便断言道:“除了我们一家,哪里还有人来。我去看看赵家抬了什么东西过来,才是真。”
“哟……有根来了。快屋里坐坐。”
“老爹,喜儿出嫁这样的大事,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好早些日子去镇上买来备着。眼下家里没拿得出手的东西,包个红封,算是给我侄女儿的贺礼。”
占老汉一听,不乐意了,把王有根的手推回去。
“你人来,我自高兴。不办席不设宴的,如何收你的礼。拿回去,拿回去。”
王有根拗不过,也不打算跟占老汉争,把红封攥在手里,准备找着空,直接送占喜手里。
“爹,哪里收不得。有根兄巴巴拿来的贺金,还回去岂不失礼。晚间我弄两个菜,去家里陪老二喝两盅。是吧……有根兄弟。”方桂兰从屋里出来,三两步冲到二人面前,欲伸手接过王有根还抓在手里的红封,“我公爹面子薄,你看重我家喜儿,来道个贺也是给她面子。有什么收不得的,这是你这个做长辈的,对小辈的祝福。先给我,我帮喜儿收着,回头他赵家定记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王有根咧唇一笑,转手将礼金塞回怀中,敷衍道,“要赵家记我这情,不得当着他赵家的面给啊。待人来了,我亲给。”
一番操作,将方桂兰气得面色铁青。王有根只当没看见,携着占老汉往屋里走,“老爹,快弄碗茶我喝喝,早起就过来了,还没吃上口热乎的。”
“瞧我记性,来……来……喝碗红糖水。”
王有根端碗抿一口,在老屋里转了圈,心中不免感慨。
“喜儿爹娘该安心了。”
“唉!”
“阿爷,谁来了?”
占喜出不得屋,隔着半合的门问屋外的占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