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霄归骅三人凑一起时,林如海一直观察着徐有功。徐有功抱拳道:“让您失望。”
林如海在烤饼,递给徐有功一块道:“敢吃么?”
徐有功确实肚子饿,在牢狱里一直没吃东西,到外面也忙了一夜……只是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接到手里直接吃。
既然周围都是多重身份的人,徐有功也有种虱子多了的感觉,全不怕了。
左右都是死,都在漩涡中心!谁怕谁?
花月夜和乐师本昏昏欲睡,被肉香和饼子吸引,都醒过来……早睡着的元理更是朝着周兴跑,“有肉吃!给我点!喂,我也要!”
然而霄归骅中途阻拦了他,拿了一袋干粮给他吃,元理气的够呛,“凭什么他吃肉啊!我也要吃!”
霄归骅是能用毒虫就不废话的人,拿出毒虫逼迫元理老实后,徐有功这边才吃完饼,走向蹒跚走来拄着拐的倪秋,拱手抱拳,礼数周到,“见过倪师。”
徐有功说完目不斜视的凝定在倪秋的双眸,那果真是泥鳅一般的眼睛,黑黝黝的闪烁着潮湿的光,“好小子,久不见,倒瘦了。”说完过去,不客气坐火堆边。
徐有功转身,跟着坐下去,周兴那边也吃完了肉干意犹未尽的过来吃着手指,仍旧是没来到这就被霄归骅拽走……
徐有功目不斜视的打开水壶饮了几口,才是道:“这位自称林如海前辈,他知道倪师来历是毒门。”
大家身份不同,各司其职,各为其主是肯定的了。
徐有功暂时没能力追根究底,但不代表全全掠过,继续道:“就不知,倪师知不知道林如海是哪门了。”倪秋被戳穿身份面色不改,只听到林如海三个字,微有些愣神……
“还真没听过,有礼了,阿弥陀佛。”
稍顷,倪秋拱手,给得佛礼。
徐有功扫了一眼,想问什么时候开始礼佛了,没问。
林如海继续烤饼,显然对毒门不屑。
倪秋面色不改,继续一句阿弥陀佛,放下手,看徐有功,“小子,你会否也嫌弃我和妮是毒门中人?你要知道,一入毒门深似海,我们也不想……”
“不敢嫌。”徐有功没有多问,他嗓音清冷平稳,说完拨弄柴火,单薄清瘦的侧影在暑气蒸腾的闷热月下,透出一丝清冷。
“量你也不敢!”倪秋说完顿了下,脸色别扭的轻咳,“老夫和妮子帮了你多少忙…你要知道感恩……”说完,起来,环顾四周,“怎么不往里走?在这作甚?”
徐有功盯火苗道:“你的徒弟说有毒,问她。”全权把一切都往外甩。
什么元理,什么周兴,林如海……都往外甩。
徐有功谁都不想管…就不该与任何人产生羁绊。
倪秋去找霄归骅。
林如海等人走了,才分给徐有功饼子,“怎么,发现真相伤心了?”说的是这些人的身份。
徐有功神情冷淡的置之不理。
林如海再道:“我的身份不方便说,你别想……”
徐有功终于看他一眼,说:“在想案件,前辈别吵。”
他确实在想那具尸,林如海当时把左力尸体给徐有功看完,就路上找人用棺材安置。
徐有功当时没阻拦,现下看着林如海,真想让他一直拖着尸体,可紧随又觉得不行,权贵的争斗,为何要让死者受难?
一想到受难的死者,还有个女童在棺材里被碎尸,还被早早下毒……
徐有功万分感伤,走到今日这步,让他惦记的不仅是大哥,还有——
百姓!
汝川惨死的员外郎和家仆;
汝阳惨死的孕女子;
石县惨死的铁匠百姓!
这些人,不应为权贵党政流派的争斗而牺牲!
“我去周围走走,别跟。”
徐有功丢了木棍起来。
林如海没作声,算默认。
远处,元理瞅准时机跑回来,被林如海一个眼神又逼退数米,可怜巴巴蹲地上画圈。
霄归骅和倪秋与周兴一直站一处不知道说什么,徐有功走动,他们就看过来,眼看徐有功越走越远,倪秋一巴掌拍在周兴的脑袋上,故意大声道——
“就你,也敢追老夫的爱徒!”
“你也配!”
元理瞥见,却难得没过去,他只想要接近林如海。
唯有花月夜看着徐有功的背影,犹豫了下被乐师抓着,躺下休息。
没有人追徐有功。
徐有功越走越远,直走到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才看向周围轻问:“崔将军可在。”
后侧山头,没有动静。
徐有功就开始缓缓爬坡,一直走到坡边,踏出一脚准备掉下去,不远处现出一蒙面黑衣人,“噼噼~”来人轻扯面巾就跳到他的面前,“要干嘛。”
徐有功收回脚道:“引蛇出洞。”
崔玄“蛇”:“……”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指了指那边,“那边那么多人,聊不下你。”
徐有功却道:“你也不是来破案的。”
崔玄笑,“我当然没那本事,天后陛下让我暗中保护你。”
徐有功突然冷笑,“还真是抬举徐某。”
崔玄没听出弦外之音,还以为说他呢,一扬下巴道:“那是自然,你可知道我乃是上将……”
徐有功遥望另一座山头,那是他暂时过不去的地方,“究竟是抬举,还是阻拦。”
崔玄不明白道:“什么意思?”
徐有功偏头看他,“不明白吗?”对上崔玄疑惑的视线…好像真不明白。
“罢了……”徐有功如今身陷洪流之中,不想怀疑,却不得不怀疑所有人,甚至武则天。
那个女人…徐有功走到这一步与她有很大干系。
崔玄抱着剑道:“听不懂,不过,你是遇到困难了?你眼下需要……哎,你去哪?”
徐有功跟他聊不到一起,下山去了。
崔玄开始还追,“怎么走了?”
但就在追到下山路上,看到霄归骅过来,崔玄只能赶紧躲起。
“二哥在和谁说话?”霄归骅是一个人来的,她带着吃的,都是干净,挑选过的,有胡饼,有毕罗,还有一壶水。
徐有功冷冷从旁过去,“与你无关。”
霄归骅拦住他,“二哥还生着气。”
徐有功言简意赅:“我不配。”
对谁都能生气,唯独对霄归骅不配。
他害死她大哥,至今还没有查清楚…
霄归骅却道:“我允许二哥生气,但是二哥……我想说……”
“不用保证什么。”徐有功偏头看她,这个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大的丫头,正是长个头的时候,短短一个月又高了点,大眼珠子像是西域的紫葡萄,浓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