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叶子扔掉,走了进去。
魏承不知何时梳了发,满头青丝用一根墨青色发带松松系在了脑后,披垂而下,身上套了一件月白色宽松常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精壮的胸膛,靠在软枕上,完好的左手捏着一卷书,斜飞入鬓的长眉黑得浓郁,眉梢眼尾还沾着迷蒙的水汽。
除了脸有些红,微微有些水肿,比平日里倒是更多了一丝书卷气。
她进来,走到床边几步处停下,魏承似乎这才注意到她。
他抬眸,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书随意放在一边。
“你怎么来了?”他长眉微微蹙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坐吧。”
曲足凳上的药盏已经被收拾干净,沈银霄捋了捋裙子坐了下来,望着他,总觉得他和方才哪里不对,明明方才他背对着自己并没有让她看清面容,可她就是觉得有变化。
“方才你为什么要我出去?”
她微微气愤道:“现在又要我进来。”
他眉一沉,“没规矩,和我你啊我的,该叫我什么?”
以前又不是没有直呼过他的名讳,也没见他次次这么较真。
“少君......”
他唇角悄悄勾起,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她又问了一遍:“方才少君为什么突然叫我出去?”
魏承撑在额际的手指一顿,半晌才道:“没什么。”
一个炸雷轰然落下,乍起的狂风将庭院里的落叶卷了三四片进来,雷声轰隆隆绵延数下,好像天边天女敲起大鼓。
隐约看到他好似颤了颤,沈银霄起身将窗户阖上。
“要下大雨了,就在这里歇一晚。”他不看她,拿起枕边的书又翻了一页,淡淡吩咐。
“我家里会担心。”
“我让魏宁知会他们一声。”
她泄了气,恹恹地坐着,魏承也不说话,好像他手里的书写得真的十分精彩绝伦,看得目不转睛。
一直等到天色渐暗,鼓点似的暴雨砸在房顶树叶上,她索性起身,把美人榻上的衣服一股脑扔到了一边,脱了鞋,躺了上去。
待到美人榻上传来均匀细密猫儿似的呼噜声,魏承终于放下手里的书,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她一夜没好好睡,今晚才算真的睡着,黑不溜秋的后脑勺对着他,良久,他不自觉勾起唇角,眼底是连他自己也没见过的柔软,掀开被子下了床,他提起织锦被,轻轻披在她身上,一点点将被子掖紧。
魏宁推门进来,正好见到他微微含笑的侧脸,绢丝一样的墨发垂在肩头,微微弯身,手指轻抚过沉睡少女的脸颊,停在她形状姣好的唇角,指腹一抹,将榆树叶的汁液抹净。
魏宁脚步一顿,忙低下头,后退一步,正要关门。
一转眼,魏承已经收回了手,站直了身体,仿佛方才只是魏宁的错觉。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魏宁进来。
魏宁轻手轻脚进来,他已经走到案后坐下。
“审出来了?”他拿起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沙哑的嗓子恢复些许清明。
“审出来了,招呼着用了十六套刑具,才供出了许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