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走?
走去哪里?
能走去哪里?
他撑着桌案,低头嗤笑一声。
忍不住嘲笑起这个女人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生逢乱世,哪里能让她一个弱质女流容身,更何况还要带着一对拖油瓶。
心里骤然噌起一股火。
费了许多心力,请来的琉璃串,却被她弃如敝履,那盆他送给她的兰花,甚至被她扔给无关紧要的人!
他豁然起身,死死地盯着案上还没有拆封的书信。
他要一个让他满意的解释。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很多种解释,可是每一种,都叫他一腔怒火无处宣泄。
拿到那封信时,他甚至不想打开。
他想不明白。
是什么让她处心积虑,甚至不惜金蝉脱壳,来掩人耳目,迫不及待地离开幽州,离开他!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拿过信,撕开,信笺上,墨迹新干,字迹娟秀,一笔一画,他甚至能想象出写信之人认真坚定的模样。
额头青筋突起,拧紧的眉心一跳一跳,他咬紧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关进地牢甚至将她腿脚打断。
他一字一句的看着手里的信。
“将军亲鉴,妾银霄奉上,愿君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还知道自称“妾”,还知道让他展信舒颜。
姑且暂时免去她断腿断手之刑。
他冷哼一声。
继续往下看。
“昔年妾身陷囹圄,幸得君施以援手,又频频慷慨解囊,妾才不至于沦落风尘,堕入勾栏。”
他眯了眯眼,望着纸上一笔一划。
还算有几分良心,记得他的好。
“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君身负皇命,讨伐逆贼,虽乃青鸟入云,蛟龙遇海之际,却难免刀枪无眼,风餐露宿,望君在外,努力加餐饭,弃捐勿复道,唯有遗君琉璃手串,望神佛保佑,将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他微微勾唇。
难怪把这串琉璃送过来,临走时怎么不跟他亲口说,非得写信。
没长嘴么?
他哼了哼。
方才的滔天怒气已经化作一簇小火苗,他扭了扭脖子,捏着信纸缓缓坐了下来,烛火有些暗,他将灯移得近了些,继续往下看。
“家父家母已经年迈,北地苦寒,不利于父母修养,妾故而携父母迁居,无意不辞而别,故而书信一封,望君海涵,遥祝君前程似锦,衣食无忧,再娶窈窕淑女,平步金殿青云,膝前儿女承欢。”
他眉头缓缓皱起。
“与君结缘三载,妾细细想来,君对妾仁至义尽,近来仇隙渐多,恐日后反目生怨,故此诀别,妾年岁渐长,身无长物,只求安稳度日,庸碌一生,君鸿鹄之志,千金之躯,妾与君实不相配,日后只恐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如今,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伏愿君扶摇直上,千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