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起张尧带来的十万精兵,易水在幽州境内,到底是有风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张尧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样一来,主战场必然在幽州和长安之间。
若是幽州败了,张尧随时可以带着亲兵旧部退回冀州守着残兵。
若是董衍率军攻打冀州,幽冀联军可直捣长安。
冀州也不至于轻易失手。
怎么看,都是张尧的算盘打得响。
“不如将张尧得力部下的家眷接到范阳来照顾。”她道。“易水距离范阳很近,送家眷来范阳是情理之中。”
“若是张尧有变,可以先控制住家眷老小,以此威胁冀州上下,若是他们不肯送家眷来范阳,说明心中定是摇摆不定,想要观望,这样的盟友,迟早是隐患。”
她说完有些心虚地看向他。
此法与魏承的计划不谋而合。
他原本只是与她闲话,具体该如何决断心里早已经有了抉择,也与郭焉等人商量好了,此刻听到她,微微讶异地眯着眼,笑吟吟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夫人妙计。”
他们其实很像。
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三月末,四月初,桃花始谢,草长莺飞。
董衍以当今陛下的名义下诏,要兴兵三十万讨伐以魏承为首的联军。
张尧欣然接受了幽州的要求,没过几日,就有一批冀州的官眷被送了过来。
因为是随军探望的名义,自然是客人,要好好招待,魏承将这事交给了沈银霄安排。
又怕她累着,派了陈昭的夫人,林蕴仪,和兰溪等幽州官眷帮她协理。
她站在城头上给他送行,青翡和许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她站在垛口边,望着下面穿着铠甲,坐在白马上的高大人影,那人也在回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她挥了挥手,那人勾了勾唇角,挥手示意她回去。
不知不觉间,她似乎也拥有了一些权力。
不过这些权力,也是他给的。
她渐渐显怀,每日琐事多了起来,还是抽空去了一趟沈家。
沈母依旧整日以泪洗面,脸色憔悴蜡黄,鬓边的白发又多了些,原本只是夹杂了星星点点的白,如今已经全灰了。
她问沈母要不要来跟她一起住。
沈母依旧摇头。
沈父的骨灰还放在厅堂里。
她看着实在觉得有些不太好看,毕竟入土为安,于是选了个宜动土的日子,又请了僧人在沈家做了七日的法事,终于将沈父的骨灰安葬了。
沈父下葬的时候,沈母哭得晕了过去,一摸脉搏,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她骇得赶紧让人将她扶回床上。
请了府医来,又从熙园的库房里拿了药和上好的人参补品,给沈母喂了下去。
沈母幽幽醒转。
还是要守着这座院子。
丈夫是有些女人一辈子的依靠,如今丈夫死了,她们的魂也跟着死了,封窗关门,自己也成了亡夫的遗物。
她叹了口气,青翡扶着她走出沈家时,小声道:“老夫人这样,可如何是好?”
她当然不放心沈母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哪怕有阿朵陪着,可是阿朵以后总会想着嫁人,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她。
不愿意,那就让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