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让人进去。”董贵人低声抽泣,“只怕是自己也觉得这病好不了了,要面子,不肯叫人瞧见。”
银霄心里狐疑,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中风了。
她扶着董贵人的手,冰凉的手,估摸着是吓坏了,有的女人被家里养的缺了跟骨头,直到嫁了人,才有了根主心骨,如今主心骨塌了,她的天也跟着塌了。
“陛下是何时犯病的?董姐姐可知道?”
董贵人眼睛红肿,“我听中常侍说,是在离昭阳殿不远的路上忽然晕的,就是今日日落后那会。”
银霄心凉了一片。
那时候,魏承就在她宫里,她那会正和他躺一块睡着,她记得那时候有声响从屏风外头传来,魏承说是野猫,她信了。
如今看来只怕不是野猫,倒像是李鸿。
一想到这一层,她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她拦住要跟自己一块进去的董贵人:“姐姐怀着孩子,若是冲撞了孩子,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姐姐先养着胎,照顾陛下的事情就交给御医和内侍,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什么都好说。”
提起孩子,董贵人谨慎了许多,连连点头。
银霄拨开帘子,进了内室,一股药味混合着浓烈熏香的怪异气味迎面而来,好像是故意为了掩盖其他的味道,狻猊青铜香炉的香燃得十分旺,大把得青烟从香炉间隙袅袅升腾起来。
越往床榻走,那味道越是明显,似乎是排泄后的骚臭气味。
“呵——咳——”
床上的人发出口齿不清的呢喃,腿脚都不能动了,手指成鸡爪似的僵硬弯曲模样,颤颤巍巍的揪着身下刚换的干净锦衾。
太医已经针灸过一轮,见她进来,都退了出去。
“陛下。”银霄一步一步走近。
床上的人闻声一顿,那眼珠子转了一圈,落在她身上。
他闭上眼,用力偏过头。
“陛下会好起来的。”银霄低声道:“陛下是看见什么了么?”
没有人说话。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到底是她有错在先,怎么说都是她先对不起他。
银霄顿了顿:“陛下若是生气,尽可以下令昭告天下我与他的事情,甚至命人将我们抓起来斩首示众。”
李鸿睁开眼。
“可是。”银霄扯了扯嘴角,“陛下也应该心里清楚,就算陛下想这么做,如今只怕没有人听了。”
李鸿涨红了脸,颤抖蜷曲的手想要用力握紧却没办法,只能徒劳的又松开。
“如今还有一条路。”她俯身,握住他干瘦的手,“王家和我都会忠心辅佐陛下和陛下的孩子,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陛下下旨,封我的那个孩子一个小小的爵位,让她这辈子可以留在我身边长大。”
这是一条对任何人都好的路,李鸿心里明白,只要他的血脉还能延续下去,这些请求都不算什么。
他眼角渗出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