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病重的消息已经封锁起来,李鸿身边所有近侍,包括轮流侍疾的妃子都被安排住进了偏殿里。
魏承抱着孩子站在大殿外的廊下,见到她姗姗而来,闻到淡淡的药味,脸色一沉,抱着孩子转了个身,看着阶下的霭霭宫城。
正好留着张着嘴咬着手指的孩儿满脸无辜地趴在他肩膀上瞧着有些陌生的母亲。
“你怎么来这儿了?”她轻声问,知道他这时候心里不好受,控制着语气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生硬。
“还能做什么?”他语气微冷,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有些不是滋味,“接你回去,你母亲来了。”
前些日子谢氏便写了信递了呈表来,要来看望她,按规矩,后妃家眷想进宫探望要先经由内侍传旨,递了牌子经由内侍引进来,到嫔妃宫殿中与亲人相见,算算日子是该到了,今日忙忘了,竟然忘了这茬。
“哎呀,我现在回去。”她见沛霖还在他怀里,有些疑惑:“怎么不将沛霖留在昭阳殿让外祖母见见外孙女?”
他板着脸没说话,凉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她明白过来,母亲谢氏偏爱文静温和的女婿,最是不喜欢仗势欺人舞刀弄枪的野蛮人,故而一直都不待见他,甚至宁可让她进宫嫁给性格懦弱文静的李鸿,也不愿意让她嫁给魏承。
只怕在昭阳殿,谢氏没少给他脸色看,碍于银霄,他又没法发作,也不想把孩子留给她,只得抱着孩子借着来寻她的由头离开。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便是千古难题,可是谁知道到她这里,郎婿和岳母的关系竟也叫她头疼起来,她伸手将孩子从他怀里接过来,到昭阳殿时,青翡正伺候谢氏用茶。
沈母红着眼睛站在谢氏身前,看来在她回来之前,谢氏已经和沈母说过话了。
她装作没看到沈母和谢氏之间的僵硬氛围,抱着孩子笑着走到谢氏面前,拉着孩子的小手,朝谢氏晃了晃,柔声道:“沛霖,这是外祖母。”
谢氏早就知道当初魏承对银霄做的事情,染指她的身子,让她做暗娼委身侍奉他多年,也知道两人有了个孩子,正是生完了这个孩子,魏承才纳她做了妾室,银霄才从幽州逃了出来,颠沛流离到了长安。
就算两人之间有日久生情有了些许情谊,落在她这个母亲的眼里,那也是银霄在一次一次委身下被迫生出的屈服,谁有分得清是真的夫妻情谊还是她在麻醉自己。
不管如何,魏承都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
她心里压着气,对这孩子一直没什么好印象,心里早已经认定了这孩子就是魏承那厮的孽种。
可是奈何是亲女儿的骨肉,再是怨恨,看到眼前那张和自己女儿幼年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颗冷硬的心,还是软了几分。
她也曾被弄丢过亲女儿,那样撕心裂肺夜夜伤神的滋味,难道也要让自己的女儿也经历一遍么?
她挤出一丝笑,原本只是装出的笑,待到牵住那只圆嘟嘟的小手时,生硬的笑终于也发自内心地柔和起来。
谢氏又是心酸又是怜爱,“哪个沛?哪个霖?怪好听的名字,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给孩子准备东西,这镯子是我的陪嫁,就当是见面礼了。”
说罢褪下手腕上带了许多年的翡翠镯子,带到了沛霖的手上,小小的手臂上套着大人的镯子,有些沉重,她伸出小手抓着镯子,瞪大眼睛瞧着新得的礼物。
谢氏触景生情,越看越觉得心酸:“我记得小时候你脖子上也有块平安扣的,那平安扣便是这镯子的镯心雕刻成的,种水比这镯子还要好些,可还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