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将殿内原本的温情全部打散。
她面无表情地瞧着他,除了脸上逐渐浮起的红肿,时时在提醒他,方才那一巴掌。
这一巴掌,也被正走进来的谢氏瞧得一清二楚。
她大骇,如今她的女儿已经是皇妃,他都敢一巴掌打在她女儿身上,天知道从前银霄跟在他身边时是什么样的情形,还不得日日做小伏低委屈得要命。
她当即冲进来挡在两人面前,锦衣华服的夫人气得身子发抖,直直地指着他,眼里涨满了怒气,寒声道:“你当我王家谢家都无人了么?我女儿任你殴打?滚!”
魏承没有理会她,只是直勾勾地瞧着谢氏身后的女人,他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望着她脸上红肿的掌印,他喉结滚动,干涩道:“银霄......”
银霄别过脸,抬手抚上已经麻木火辣的侧脸。
眼底漫出微烫的热意,脸上的痛楚越发的明显,她转过身,径直往里走,魏承大步追过来,却被谢氏死死地挡在身前。
“你就只知道走!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你今日不见我,你还能一辈子都不见我?”
银霄脚步一顿,又恢复如常。
他心里着急,一股恨意直冲心扉,若不是有眼前这些人作祟,他们之间何须要这样多的纠葛。
他恨不得直接命人将眼前的妇人拖下去,可是这样一来,又要伤了她的心。
方才他脑子一热,鬼迷心窍的一巴掌已经叫两人陷入无比僵硬的境地,这时候她心里势必埋怨他恨他,若是再动了她的生母,只怕是再难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头。
谢氏戒备地盯着他,见他不再往里硬冲,回身进了内室。
身上燥热如爬满蚂蚁,他在满地狼藉的殿中走来走去,脚边的沛霖趴在地上跟着父亲的脚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女儿站在一堆残破的瓷片羹汤中,玉雪可爱的脸上满是惊疑,他越瞧越觉得心酸。
他强行要来的孩子,生下来果然是可怜的,母亲动不动就不要她,外祖母也打心里瞧不起她的出身。
可是瞧不起又如何,他心里冷笑,他的女儿,难道还要祈求别人怜悯不成。
他步步退让换来的确实得寸进尺,任由他的心意掉在地上任人践踏,他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女儿与那女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他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可笑,进了谁家门,胳膊肘就往谁家拐,做了李鸿的后妃,就真劳心劳力地操心起李鸿的身前身后事来了,只怕日后那董贵人生下的孩子,她还要一丝不苟地养着那孩子做太子,以后继胤室的大统。
他原想着她做了后妃也不无不可,日后让她受了孕,扶持他与她的孩儿登基为帝,有他在前头给他们娘儿三保驾护航,只需要她在后宫好好地教养孩子,等他回来。
如今看来是越发的荒唐了。
望着从外殿通往内殿的夹道,苇帘还幽幽荡漾着,帘子下头坠着流苏,水波似的左右晃荡,他嘴角扯了扯,一把将孩子提起来,递给呆站在殿门口的青翡,自己大步流星转身出去。
从前想着有个孩子在手里,能牵着她的心在自己手上,如今看来不仅不中用,反而叫她平白多了许多空闲去操心不相干的人。
临走时他深深地盯着抱着孩子瑟缩站着的青翡,她正要转头进殿里,被他的视线吓得站不住,迎头对上那双狼一样的眸子,打了个寒噤。
“将军还有什么事?”
如今他身上的爵位官职多得可以罗列半天,以后还不知道要高升到什么时候,那一巴掌她也瞧得真切,敢怒却不敢言。
“你家中还有一双弟妹?不到十岁吧。”他慢悠悠询问。
她听进耳中如五雷轰顶,当年家里穷,把她卖了才得以养活家中的一对年幼弟妹,听魏承的意思,这是要将她的家人也牵扯进来了,霎时腿就一软,跪了下来。
“好好跟着你主子,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既然她让你跟着她,你就尽好做奴才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