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他只会让他的种坐上那个位子。
宫中丧钟声悲怆沉闷,他却听得兴致越发高涨,火烧起来,竟有两人同归于尽的架势,她伏在他的肩头,嗓子已经喊得麻木,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逃不走,逃不了,哪怕是到了宫里,他依旧能将她捏在鼓掌玩弄戏耍,甚至因为她,牵连无辜性命。
哪怕是下阿鼻地狱,也还不清这样多的债了。
好在他对王家算好的,云雨后,他抱着她许诺,祖父王允封无可封,便将王家几个儿子都封了侯爵,又将她同族的几个堂兄弟都擢升回长安任职。
已经算是莫大的礼遇了。
“我再抓些紧。”他舔吻着她的眼帘,唇角,手抚摸上她的小腹,“到时候你做了太后,咱们的孩子登基承袭大统,还不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那个孩子呢?”她心里始终担心那个孩子。
按照魏承的性子,他不是做不出来斩草除根的事情。
他蹙眉:“一个妾妃生的,跟你也没有血缘关系,也值得你牵肠挂肚?你喜欢孩子,咱们以后多养几个便是。”
“别说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便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也指不定日后长成什么样子,帝王家的哪有什么骨肉亲情,为了一点权力,杀父杀兄大有人在,你别将别人的孩子看得太重了,你这样看重那孩子,他日后长大了也未必会感激你。”
她不再说话了,任由他起身,听着他穿衣服的细细簌簌声,又有什么声音夹杂着,她终于听出来,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要冷了。
他穿好衣服,系好蹀躞,临走时,走出好几步又回头将一丝不挂蜷缩在锦被中的人捞出来,抱进怀里抚摸安慰。
“我这会还有得忙,你好好休息等我,空暇时想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这样安慰她的话,与当初她安慰李鸿的话如此相似,如此讽刺,她温顺点头,伏在他怀里,他抱着她温存了一会,才终于恋恋不舍离去。
青翡进来时,正瞧见她一动不动,没了生气似的蜷缩着趴在床上。
鹅黄的锦被半披在她肩背上,若不是她的身子微微起伏,青翡几乎以为她也跟着先帝去了。
“青翡。”她脸颊贴着冰冷的绣花枕,只觉得浑身无力,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我是不是不该进宫,不该走的,还不如就留在他身边,也不用牵连别人了。”
青翡拿起干净的衣服,展开披在她光裸的背上,眼睛微红:“和娘子没关系的,就算娘子没走,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只是。”她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来,光滑的浮光锦顺着抬起的手臂滑下,露出姣好的肌肤。
屈辱涌上心头。
“不想被这样......”
她喉咙滚动。
青翡眼睛里也漫出泪:“奴婢知道娘子心里的苦。”
银霄收拾干净,换了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衣裳,还没出门,就有宫人急急忙忙地跑来传消息,董贵人早产了。
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身怀六甲的孕妇被惊动是迟早的事情,宫中禁卫森严,都是魏承的人,连太医令都不准随意走动。
有几个跨在高头大马上的将领把守住几处关键的御道和宫门,银霄也有几分眼熟,往来巡逻的禁卫都知道她如今身份不同寻常,见到她的辇车,都退到一旁,没有人敢拦。
她带着王太医去了董贵人的玉堂殿。
殿中已经有在月前就准备好的女医和产婆,还没进门,她便听到殿中女人的声声哀鸣,尤其是当她掀开帐子一角,瞧到那如灌满了水的羊胃一般的肚子,她吓得直皱眉头。
当年她怀沛霖,要生产的时候,也没这样涨得吓人。
“不会是双胎吧?”她觉得实在太大,问身旁的女医。
女医摇头:“已经摸过好些次了,是单胎,胎儿太大了,娘娘产道又窄小,生下来实在艰难。”
王太医把完脉,在她身侧压低声音:“要么保大,要么保小,娘娘得快些决断,若是完了,大人孩子都活不下来。”
她心跳得极快,“保大如何保?保小又如何保?”
“若是保大,便有人从下头伸进去,将孩子夹断拉出来,若是保小,只有剖腹取子这一个法子。”
她腿一软,惊恐地瞧着床上那个肚子奇大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