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来传话让她下来。</p>
她原本正抱着灵均给他读诗听,他“咿咿呀呀”好像在跟着她读。</p>
知道魏承在码头边等她,她把孩子递给一旁的奶娘,换了身轻软又好看的莲青素罗长裙,手臂挽上一条烟霞粉的轻纱披帛,脚步轻快地下船去。</p>
男人一身绛红莲枝暗纹织金圆领袍,湖上微风撩起裙角,露出玄黑纨绔。</p>
不知是他这一身衣服笔挺又俊逸,还是人长得太好看,饶是已经让禁卫不远不近地跟着,也时不时惹来路过男女的侧目。</p>
湖上风灯摇曳,街道集市上彩灯成群,他把她护在手臂间,有些后悔没让人事先开路。</p>
但是看她一脸欣喜的东张西望,他笑意吟吟,也没说啥。</p>
“你看!那船上有人弹琴吹箫!”</p>
他眯眼扫了一眼,笑吟吟“嗯”了一声。</p>
银霄拉着他将湖上卖傩具玩具的小舟招了过来,买了两个昆仑奴的面具,一个给他带上,一个给自己带上。</p>
他皱了皱眉,拿着面具看着面具张牙舞爪的大黑脸,觉得太丑。</p>
“快戴上呀!”她戴着面具对他呲牙咧嘴。</p>
“等下戴。”</p>
他“啧”了一声。</p>
“不戴算了。”她白了他一眼,伸手拿了过来,“不给你了。”</p>
“行——”他笑道:“你替我拿着,我回去了戴给你看。”</p>
她红着脸转过头。</p>
其实湖边湖上不仅有商船和游人,还不少少男少女年轻夫妻跑来这里幽会,魏承牵着她走到断桥边一棵挂满了红绸飘带的百年相思树下。</p>
扔给卖红绸的摊主一片金叶子,拿起一根红绸,写上了两人的名字挂到了树枝上记了个结。</p>
一旁摊主连连躬身感谢,男人置若罔闻,银霄挥挥手说了不必谢。</p>
一块来买红绸的还有好几对年轻夫妻,频频看向这边。</p>
不知道是今夜气氛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她只觉得十分甜蜜,抿唇笑起来,两颊嫣红。</p>
魏承也低头,朝她看过来。</p>
满天繁星,彩灯如昼。</p>
满树红绸,壁人成双。</p>
“开心吗?”他摸了摸她的脸。</p>
“开心。”</p>
男人笑了笑,在她唇上落下一吻。</p>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p>
“我也很开心。”</p>
女人眼波潋滟地望着英俊的眉眼。</p>
忽然不远处传来喧闹声。</p>
两人转头望去,不远处一扇灯架不知为何倒了,人潮波涛一般涌动起来,骚动一阵一阵扩大外延,不知是不是发生了踩踏,还是出了其他什么事情。</p>
男人眉头轻轻皱起,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半抱半拉地带出人群,“跟魏宁回去。”</p>
她擦反应过来,手里还捏着那只昆仑奴的面具:“你呢?”</p>
“你回去等我。”</p>
他没说要跟她一起回去。</p>
听他的总是没错的。</p>
毕竟每一次,他的决定都没出过什么差错。</p>
攥住面具的指尖微微发白,“好。”</p>
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p>
魏宁护送着她往船上去。</p>
码头紧闭,人潮疯了一般四处乱窜,所有人的尖叫声,惊惶声四面起伏。</p>
她抱着灵均在寝殿里走来走去,心狂跳。</p>
魏宁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p>
“他什么时候回来?”她问。</p>
“臣不知。”</p>
她强行镇定下来,坐到榻上。</p>
陌生的城池让她有些许不安。</p>
也许待会就回来了,等人潮散了,他也许有别的计划呢。</p>
只是没有跟她说。</p>
更漏一滴一滴地落在金盘里,一对昆仑奴的面具静静搁在案上,无边孤寂一圈一圈荡漾开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