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惊雷。
青衣署的署衙内,大半的差役都已休息。
曹安神情复杂的回到院中,入眼便看到平日跟在朱献身边跑腿的小吏。
一边热情的给他接过雨伞,一边笑眯眯的说道:“曹大人,今晚这雨怕是要下到夜深了,黑乎乎的不好干活,提司大人让大家早些休息。您也累了一天了,明早起来再继续查案吧。”
体恤下属的好领导,的确能鼓舞士气。
可惜,看梁奇峰那不苟言笑的马脸就知道,他不是那性子的人。
反观这位小吏,脸上热情洋溢,嘴里一个劲的吹嘘曹安断案如神,仿佛明日一起床,所有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可我还不想睡啊!”曹安脸上淡然如水,目光盯着小吏,轻声道:“我想去看看三阳和尚。”
一句话,让小吏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住了。
“大人,都这么晚了,三阳大人肯定已经睡了吧。”
“是吗?我怎么想着,他或许根本就不在房间呢?地牢?演武场?还是那空空旷旷,一直无人使用的封妖楼?”
“大、大人,您这……”小吏的脸色,已经完全藏不住事儿了。
“你的定力还不行啊!明日再去找朱献学学吧。”曹安走到小吏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感谢你的指路,今晚这署里,可真是够热闹的。”
《青衣神行功》
曹安不顾身后小吏的阻拦,身子化作一道青风,迅速在署衙内穿行。
青衣署的面积并不小,有关押凡人的牢狱,亦有镇压邪祟的封妖楼,只是因为业绩差,一直闲置不用而已。
但今天,封妖楼迎来了他的工作:镇压三阳。
笃~
曹安推开了封妖楼的大门,迎面便是恐怖的邪风来袭。
身体一沉,宛若陷入了泥潭之中,混沌的天地间,只留一双猩红的眼睛瞪着他。
恐惧、贪婪、血腥、嫉妒……
无数的负面情绪袭来,仿佛要冲垮他的意志。
“万潮劲!”曹安凝神猛地一震。
咚!
宛若纠缠的恶鬼被冲碎,他的身体总算恢复了重量,意识重新回到了封妖楼中。
“我本想让朱献去拦你的,可他说以伱的才智,一定会看出破绽,不愿当那坏人。”不远处,传来了提司梁奇峰的低语。
曹安抬眼望去。
只见原本昏暗的封妖楼,此刻宛若血红的地狱,宽敞的大厅中央,数道金色铁链从天而降,死死的锁住一人。
“吼!!!杀!杀!”
人影发出了如同野兽的嘶吼,身上浑浊的邪气肆意,四肢扭曲挣扎,双目猩红如血,已是看不到半分的人性。
“你们从没和我说过,三阳变得会如此状态。”曹安看着眼前的场景,事态已经远超他的预料。
三阳和尚,佛门弟子,此刻竟如疯魔一般嘶吼,喷涌无数血气。
仿佛有无数的怨灵在挣扎呐喊,狰狞的模样,说他是魔头一点都不为过。
而就在三阳的身前,潘大西恪守护卫之职,金鳞护肩闪动,释放金链镇压邪气。
侧身,应火绒也是揪心的站在那,帮不上忙,只能看着三阳痛苦哀嚎。
或许只有梁奇峰是最冷静的吧,他从来都是如此。
“不告诉你,只是有些秘密知道了也没好处,没想到,你自己先发觉了。”
那不废话嘛!曹安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从我加入青衣署以来,提司大人一次没来看我办过案。今日竟然兴致勃勃的来了,我自然是会生疑的。”
提司梁奇峰,说的好听点是稳如泰山,坐镇青衣署。
说的不好听的,曹安怀疑这位平日里不干正事,每次出现都是扯入桃色陷阱里,令人头大。
今天兴致勃勃的品着茶,跑来看他们验骨,想想都不对劲。
“您是为了这个吧。”曹安没有犹豫,把刚刚拿到的纸页,递给了梁奇峰。
梁奇峰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嗯,也可能是欣慰的笑,只是看着比较狞恶而已。
“这是刚才那六扇门的乔云东给你的吧,你直接告诉我,是选择相信我们?”
“那不然呢?相信这腐坏臃肿的朝廷?”曹安反问了一句,对于站队,他根本不需要犹豫。
看看眼前痛苦嘶吼的三阳,或许他看着的确如同疯魔,但青衣署不也在努力的压制他嘛,这份责任,青衣署是做到了。
反观朝廷。
刑部侍郎多面间谍,工部员外郎制作人瓶,六扇门捕快受贿帮凶,斩妖司校尉勾结黑役,大理寺少卿贪功冒进……
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这大兴哪怕是一颗擎天巨树,这树心也已经开始腐朽了。
梁奇峰摇摇头,语气沉重而缓慢:“或许这棵树的腐朽,远比你想的要严重,因为它的根,也已经坏了。”
根已经坏了?
“你的意思是……当今圣上……”
“十年前的大兴,万国来朝,是如何的繁荣强大。可惜啊!人心终究是会变的,哪怕是帝王也不例外。”
“十年前?长天门一战?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安很想知道当年的细则,可惜所有参与者都守口如瓶,包括眼前这位提司大人。
梁奇峰微微看了一眼应火绒,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把话题,重新扯到了三阳身上。
“三阳年仅8岁之时,便惨遭一伙贼人灭门,全村311口,除了他无一生还。”
“贼人不杀他?”
“不,是贼人也死了,32骑全部殒命。”
“有高人相救?”
“是三阳动的手。”
……
惨案发生的那晚,也是同样的骤雨雷鸣。
年仅8岁的三阳,眼睁睁的看着家族亲人被屠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根据赶去救援的佛门长老说,当时的三阳,宛若邪灵附体,全身冒着黑气,狰狞如邪魔。
根据伤口判断,他们有理由相信,那伙贼人就是三阳亲手撕碎的,只是这股力量的来源,不得而知。
之后佛门长老怜其孤苦,将他收入佛门,希望以佛意化解邪气,可惜效果甚微。
随着三阳日渐长大,性格也变得不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