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轻轻的散落大地,好似要抚平那战争后的创伤。
曹安站在窗边,眺望远方的硝烟,目无焦距,似乎陷入了纠结的矛盾之中。
“他已经呆立整整一刻钟了,没问题吧?”万院长在屋里泡起了热茶,有些担心的看向曹安的背影。
“应该没问题,他平日里想不明白事情,都会发呆的,只是这次,比较久一些而已。”应火绒还算了解曹安,一边啃着烤翅,一边说道。
似乎在青衣署看来,曹安是最聪明人,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
但这次,曹安真的陷入了纠结之中,因为这案不仅涉及谜团,还涉及人心。
深吸一口气,曹安转身看向了院长与署正大人,说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这案子,我无法判断了。”
“无法判断?”
曹安的说辞,让众人一愣,在他们看来,这案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需判断什么?
监正是墨人巷的人,为了报仇,谋害大兴王朝,此刻畏罪自杀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无法理解的?
“这案子前后矛盾点太多了,我无法判断问题是:监正,他算是坏人吗?”
“当然是坏人啦!这不是你刚判下的结果吗?”朱献愣住了。
你抓住的犯人,伱反过来问我?
曹安摇摇头:“我说他是犯人,但我何时说过他是坏人?来之前我还问过你们意见,监正的为人到底如何?还记得你们的回答吗?”
好人!
这是所有人的回答。
从密库之中出来后,曹安曾经在暗屋之中,询问过所有人的意见。
因为他记得,应长锋曾经嘱托过,监正是可以信赖的,也是因此,曹安才多此一举的问了一遍。
虽然那位的负面评价很多,例如摆烂、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等等,但对其性格的评价,一直很正面。
他很像是一位长者,愿意帮助所有向他求助之人。
包括上次曹安陷入死劫的恐惧之中,也是监正开导他直面恐惧的,就算是曹安,对其评价也是正面的。
正是因为如此,曹安在出了仙墓之后,没有当场拿下监正。
而是选择让莫孝明监视,来到书院再私下拿人,他想问清楚真相,可惜监正自杀了。
朱献在一旁听的莫名其妙:“还要什么真相?他可是墨人巷的上使,难道还不够坏吗?”
“墨人巷就一定是坏人吗?你听谁说的?”
“万景帝外发的布告啊!”
“……”
这答案,曹安都懒得评价了。
你自己听听,外边现在还回荡着安王的千里传音呢,骂的正是万景帝。
这世道,谁是当朝者,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定义正邪,根本没有参价值。
“可抛开坊间传闻,他现在也是要搞垮大兴啊!他在仙墓之中设置了邪恶的阵法。”
“那阵法邪恶吗?没有【敕律】,应火绒在10年前就死了,他是我们青衣署的恩人。没有【敕律】,万景帝能维系大兴十年安宁?”
“可那【晦气】呢?晦气是他弄得吧。”
“是,但若是你从另一个角度看,算不算在培育安王这个接班人呢?”
就像监正自己说的那样,他若是要覆灭大兴,翻手将【敕律】解除即可,用不了几年,大兴便会衰退败落,到时南楚与道门齐攻,大兴必亡。
可他没那么做,而是努力的维系阵法,维系了大兴仅有的十年安宁,让大兴缓过气来。
墨人巷的秘术,邪恶吗?
从某些角度看,的确十分的诡异,像是人瓶,就牺牲了数十条人命。
但帝王之路,哪一条又不血腥呢。
万景帝当年为了对抗道门,在长天门制造的惨案,害死了数万人,论恶,监正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
“我的脑海里,甚至能构筑另一版好人的故事。”
万景历三十七年,万和帝陵墓突然破碎,那是监正看到了前路多坎,尝试着召唤先祖相助、重塑黄龙血脉。
这也解释了,为何当年万景帝会身体不适,让国舅有机可乘、盗窃陵墓原因。
他们就是在闭关尝试,可惜最后没能成功。
万景历四十五年,被逼无奈之下,万景帝采取了更极端的方式,联合黄泉道,于长天门伏击道门与赤狐。
可惜,战争失败了,大兴面临崩溃的境地。
监正无法再旁观,他决定出手,立下阵法引动【敕律】,为大兴再续命10年安宁。
但他心里也很明白,金龙鱼命不久矣,必须在穷途末路之前,打消万景帝长生不死,千古一帝的疯狂奢想。
于是,才引出了【晦气】,培养安王接班。
……
听着曹安的话,众人呆在了原地,就连应火绒的烤翅,都悬在了半空之中。
说监正犯罪的是你,抓人的也是你,现在你把人逼死了,你告诉我他是个好人?
“我没想逼死他啊!我刚才只是在分析案情,他突然就自杀了。”曹安两手一摊,他也很迷茫。
”朱献感觉脑袋有点炸,揉揉眉心,提出了异议:“不是,你等会,事情没那么简单!先不论他是不是爱国,刚才你指控他最大的罪名,是引妖族入侵吧,这点你怎么说?”
“这也是我最迷茫的问题,墨人巷存在的定义,似乎残暴不仁,却又……心系天下?”
曹安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番,实在难以解释:“他似乎跟我们所看到的世界,不太一样,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