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接战</p>
七月上旬，赵令人娘家堂叔和奸商勾连贩售假药坑灾民和军士这件事，在蔡州城传的沸沸扬扬。</p>
甚至《蔡州五日谈》也进行了报道。</p>
和老太太猜测的差不多，干净利落的处置后，这件事不但没对猫儿造成负面影响，反倒落了个不徇私、一秉至公的名声。</p>
如今断案，全凭人治。</p>
假药一事，没有造成人员死伤，轻罚还是重判全在府衙大人一念之间。</p>
赵家的赵开元已身死，等于给蔡州府衙做出了模版，左知府和陈同知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轻轻放过温家。</p>
经过短短几日审问，七月初十，府衙作出判书：温育仁判斩，秋立决；温长福徙千里.</p>
这桩在城内传了几日的案子才算尘埃落定。</p>
如今的猫儿，掌着四海商行、鹭留圩农垦、蔡州城南众多作坊、庄子，这些机构每日原料采购、组织生产、成品出售汇聚起来的流水金额何止千万贯。</p>
想从她身边亲人身上找点门道的也绝不止温家一家，但有赵开元、温育仁此例后，既给各处管事和亲人敲了警钟，也让一部分想走捷径的商人暂时熄了心思。</p>
七月十二。</p>
陈初在新溪县大营收到了陈景彦的手书，信中详细叙述了此案的审问过程以及处理结果。</p>
虽没有明言，却有隐晦询问陈初是否满意的意思。</p>
几日前，陈初已经知晓了此事。</p>
在他想来，此次一定要严惩，运往军营的药材他们都敢动手脚，若不杀鸡儆猴，往后他们敢把陈初卖了。</p>
不过，陈初依然意外老太太和猫儿的魄力，竟直接把把赵开元给处理了。</p>
她们祖孙做了恶人，陈初就不用做恶人了</p>
蔡婳说的不错，若赵家不动赵开元，待陈初出手，不定引起外界什么猜测呢。</p>
但蔡婳也没猜到，老太太竟故意把这件事闹的全城皆知等于拿自家人帮陈初对属下做了一场‘反腐’实例教育。</p>
此事在蔡州引起一股风波，但前线大营中，关注点却依旧在‘出兵’一事上</p>
七月初。</p>
乱军往东溃退，其中建制相对完整的原广效军靳太平部退至颍州后，化整为零，四处搜罗物资粮草。</p>
由于乱军马匹多集中在靳太平部，此股贼军来去如风，最为难缠。</p>
颍州府百姓要么已西逃至蔡州，要么已躲进各处建有寨墙、圩墙的庄子，抱团自保。</p>
府城一日数惊，昼间不敢开门。</p>
另一股贼军则是由一名叫做李魁的贼首率领，窜入老家寿州。</p>
短短十余日，便重新收拢乱军万余。</p>
七月十一，在寿州地界已找不到任何食物的李魁部，搏命强攻寿州外郦琼泰宁军大营。</p>
泰宁军小挫，为保存实力，郦琼竟连夜下令北退，再次驻扎涡阳城。</p>
慌乱中留下军粮千石.</p>
留在陈初营中的范恭知和张纯孝，得知郦琼为本已断粮的乱军‘雪中送炭’后，忍不住向郦琼祖宗十八代致以了亲切热烈问候。</p>
寿州已成一片死地，李魁得粮后，再次东进。</p>
七月十四，李魁部与靳太平部在颍州北泰禾县合流。</p>
一时，贼势大涨。</p>
因六月底被蔡州留守司击溃的乱军，霎时有了死灰重燃之相</p>
乱贼起事已两月有余，淮北之地唯一和他们交手并取得胜绩的只有蔡州留守司。</p>
至此时，范、张两位大人再也没有了讨价还价的心思。</p>
“念在生民涂炭，社稷将倾，将军快快出兵吧！”张纯孝眼泛泪光。</p>
“张大人，那调动各府军将之权？”陈初又一次说起了上次的条件。</p>
张纯孝无权自专，只能以哀求眼神看向了范恭知.那意思是说，范大人，答应了吧，就算他权柄大些，也终归是咱大齐的官，总比颍、寿两地一直被贼人占着强吧！</p>
“允了！”范恭知终于点了头。</p>
“那任免将领之权？”</p>
“允了！”</p>
“必要时的杀人之权？”</p>
“允了！”</p>
“那下官还有一事相求.”</p>
见老范答应的如此爽利，陈初颇有些不好意思。</p>
“说来.”范恭知已经有些麻木了。</p>
“范大人，您知晓此时水患之凶，求大人怜惜蔡州一府六县百姓，免了今年的夏秋赋税吧”</p>
“陈将军，税赋一事并非范大人职司啊！”张纯孝眼看谈的差不多了，陈初又提出一个无理要求，赶忙替范恭知解释道。</p>
陈初却不吭声，只直勾勾盯着范恭知看。</p>
老范终于一叹，“此事本官可以帮蔡州上表，但并无必成把握”</p>
“尽人事。末将替蔡州乡亲谢过两位大人啦.”</p>
陈初这还真不算胡乱开价，此次水患，再有后续出征，耗费钱粮甚重。</p>
城中百姓捐粮捐物、参与烙饼，都有所付出。</p>
陈初帮大家讨来一点免税福利，合情合理</p>
至于调兵、任免武官、杀人之权，已等同于事实上的节度使了。</p>
七月十五。</p>
杨大郎同刘二虎回返蔡州，押运军粮。</p>
留守司将士消耗粮草，多来源于朗山县去年种下的高产小麦。</p>
蔡源已提前把粮草运至蔡州城东，此处距离暂时安置外府灾民的大营不远。</p>
张望过去，只见营中处处烧纸，人人戴孝</p>
今日中元节，祭奠亡人之日。</p>
满营皆白，想来不少灾民的家人是在这次天灾、连带之后的人祸之中丧生的。</p>
猫儿也随着施粥队伍待在营中，安抚灾民情绪。</p>
大郎远远的看见猫儿，主动走了过去，两人隔着木栅栏说了几句话。</p>
“弟媳，我爹娘不在蔡州，如今我家娘子有孕，她性子又软。弟媳受累，看顾些.”</p>
“杨大哥，咳咳.你不回家的么？”</p>
“来不及了，军情紧急，清点了粮草后需马上回营。”</p>
猫儿闻言一惊，便是心知不合适，还是问了一句，“你们.要出征了么？”</p>
杨大郎笑笑没说话。</p>
见此，猫儿心中已明了军将女眷，就是这个命，便是担心也没办法。</p>
猫儿垂眸沉思片刻，道：“兄长只管放心，咳咳有猫儿在，一定护得容儿周全。”</p>
“好，有弟媳这话我便放心了。我走了”</p>
大郎说罢正要转身，却又被细声喊住，回头却见猫双手抓着木栅，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兄长，我家官人咳咳拳脚非他所长，沙场上刀枪无眼，兄长看顾则个”</p>
两人都有各自挂牵的人，又各自拜托了对方照看一二。</p>
“放心吧，便是我死了，也不会让初哥儿有事。”</p>
“呸呸~兄长莫说不吉利话咳咳”</p>
“弟媳，你可是病了，一直咳嗽个不停？”</p>
“无碍的，许是受了风寒.”</p>
和杨大郎分别后，猫儿有些心不在焉。</p>
白露觉得大娘子是累着了，她看的出，自从赵开元一事发生后，大娘子拼了命一般做事。</p>
像是要用这种傻办法弥补自家过错一般，叫人心疼。</p>
下午申时。</p>
猫儿罕见的提前结束了工作，由白露、李招娣陪着去了城北青云观。</p>
她也算青云观熟人了，几乎每月都来一次为官人、幼妹祈福。</p>
不过，这次她却为陈初起了一卦。</p>
“得水好运交，喜气上眉梢”</p>
青云观道人得来‘乾卦’，正合刚健中正，卦辞元亨利贞。</p>
猫儿听不太懂，但道人说，这是极好的上上卦，猫儿这才心满意足的奉上香火钱，转去了三清殿。</p>
“三清祖师在上，望祖师护佑我家官人此行不沾水火、得避刀枪，若有厄困，加之妾身.”</p>
殿内，猫儿跪在蒲团上，双手捧拳握在胸前，双目紧闭，娇俏小脸严肃认真。</p>
白露静静站在一侧，望着虔诚的大娘子，不由动容.便是令人这般厉害的女子，竟也甘心为男子挡灾担祸，这便是男女情爱么？</p>
七月十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