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料峭，郑氏在即将到家前终于没忍住，低声唤道：“四两.”</p>
但也是一门近似垄断的生意，意味着天量的收入。</p>
朱达听出点门道，小心问道：“柳川先生可是说，南北易货，可在蔡州光明正大进行？”</p>
“.”</p>
一声‘朱大哥’，也昭示着朱达从军生涯的结束，往后，两人就只论私交，不论上下了。</p>
周良替长子解释道。</p>
路安侯会不会功夫有甚打紧？</p>
吴奎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屁颠屁颠跑去了隔壁偏厅，扒着门框朝吴大嫂哈哈笑道：“婆娘！初哥儿要升我做一军指挥使了，我早说过有朝一日让你做官家太太！怎样？如今成真了吧.”</p>
开元之后，大唐猛然从巅峰坠落谷底的原因复杂，但尾大不掉的节度使绝对是一个重要、甚至最关键的因素。</p>
朱达表了决心，毕竟天下没有免费午餐，陈初肯带上他发财，想来是有用的到他的地方。</p>
相陪的陈景安、杨大郎，举杯回应。</p>
多年夫妻，郑氏自然察觉出了丈夫的心事。</p>
毕竟，整个蔡州唯一不是路安侯嫡系的，也只有他了。</p>
前宅见翠堂，初次被陈初以家宴招待的靖安军指挥使朱达，频频举杯。</p>
亥时初。</p>
“.”杨大郎差点笑出声来。</p>
席间，刘四两多吃了几杯，稍有醉意。</p>
“可是因为东家提拔与否心乱了？”</p>
陈初、陈景安、杨大郎三人面带微笑，沉默着看向朱达。</p>
这些事，就算周良今日不说，大约明日初哥儿也要宣布了，没什么好隐瞒的。</p>
“好的，侯爷。”</p>
周齐两国吸收前车之鉴，虽封节度使，却收回了行政、财政、司法之权。</p>
“呃哈哈哈。”</p>
走私不合法，但一地节度使想让它光明正大，也不算难事。</p>
这几人一唱一和，朱达已隐约猜到了对方意图，却不肯接话。</p>
若是这几方合力成立一家走货镖行，便是离了淮北三府，黑白两道也不敢轻易捋他们虎须。</p>
听闻娘子回护自己，长子那张能吃小孩的嘴，咧的更大了.</p>
“啊，哥哥我不会说话，待会自罚三杯，哈哈”</p>
朱达虽想不明白陈景安为何肯将这这般好事分自己一杯羹，却还是满口应下，“谢侯爷、先生。咱这镖行若需我作甚，下官义不容辞！”</p>
周良面露尴尬，虽然他一直待在蔡州，却没听初哥儿说起怎样安排刘四两，只能实话实说道：“四两哥的事，我倒没打听到，想来，初哥儿心里有数吧。”</p>
长子前后两进的宅子不大，人也不多，只雇了一名门房小厮，两名粗使婆子，却胜在干净整洁，井井有条。</p>
吃了两杯酒，随意聊了些轶事，在坐中年级最长的彭二哥忽好奇道：“长子，怎没见大郎？你没喊他？”</p>
“是啊，有功便要提拔！待四两到了靖安军，朱大哥可不能欺他啊！”</p>
大脑急速运转之后，朱达忽然想到一个便是舍了靖安军也能保一家富贵的法子，不由道：“侯爷，下官有一妹子，今年二八.”</p>
只要幼子和路安侯有了师徒名分，便能保朱家后人富贵！</p>
作陪的陈景安、杨大郎同时端杯。</p>
“正是如此。我们会保证双方人员、财产安全，同时提供土地、税赋优惠，以及仓储、运输、牙行、司法等配套设施。”</p>
当年陈初接手蔡州留守司，先收拾了刺头寇世忠，后来的马茂兴虽是贼人所杀，但马家在宁江军的势力却也被连根拔起。</p>
虽双方实力近乎以卵击石，但靖安军是他朱家的根，若不到万不得已，他着实不愿放手靖安军。</p>
“呵呵，朱大哥喊我元章便好。”</p>
“哈哈，初哥儿前几日已找我谈过话了。镇淮军中，你、我、二哥、二虎四部全数升营为军，奎哥儿，往后，也要称你一声吴指挥使啦！”</p>
那漕帮虽行事低调，但据朱达所知，漕帮沿淮水、运河分布的堂口数十座，帮众近万，不可小觑。</p>
见此，杨大郎忽而一笑，盯着朱达径直挑明道：“朱大哥，我听闻大哥的兄弟、侄子从军前多帮家中打理过生意！他们既懂商事，又知根知底，不如将他们带来镖行吧！”</p>
陈初于二月初二当日召驻扎于各地高级将领前来蔡州议事。</p>
二月初七，驻扎寿州数月的彭二、吴奎、刘四两进城。</p>
“.”本来想替彭二哥抱两句不平，没想到却被训斥，吴奎不由悻悻住了嘴。</p>
明明挺和善的眼神，却让他身上发毛。</p>
堂内，彭二哥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刘四两，终于替后者向周良问了一句，“良哥儿，四两这边怎安排的？前年，能顺利收服武卫军，四两便立了大功！去年淮北三府转战，四两也没少立功.”</p>
“二哥，我晓得了。”</p>
但彭二哥却没那么多顾虑，当即打断吴奎道：“奎哥儿！少他娘发牢骚！”</p>
她说的，是陈初带大家前往清风岭抱风寨剿贼那回。</p>
果然，陈景安随即道：“如今镖行只有框架，尚需大量拳脚好手填充，只是急切间寻不来这么多人。”</p>
进步意味着光宗耀祖，意味着权势，意味着东家的认可。</p>
席间尴尬安静一瞬。</p>
“本来喊了大郎，方才下午时初哥儿却将大郎喊了过去，好像是有事相商。”</p>
“待自贸区成立后，要确保连通南北的商路、水路畅行无阻。但出了咱们淮北三府，咱们官军便不方便出面了。如今四海商行、四通客运、漕帮弟兄准备联手成立一家护佑商路的镖行，朱指挥使有兴趣一起做么？”</p>
一时间，气氛融洽至极。</p>
“朱大哥，此事不急。待我派去的新任指挥使到任，你还需带他熟悉一番靖安军之后，才好交卸差事。”</p>
“啊，对对对。”吴奎笑呵呵道：“长子跟谁学的‘接风’？还差人去我家送帖子，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哈哈。”</p>
吴奎一开口，刘四两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出自鹭留圩，心里层面天生觉着不如栖凤岭众人和东家亲近，稍一犹豫，终究没有开口。</p>
不由笑道：“有话便直说”</p>
几兄弟在前宅堂内坐了，妇人和孩子则在偏厅另开一桌。</p>
陈初说话时，笑容不断，可朱达却不禁心中一凛，忙保证道：“侯爷放心，刘兄弟到任后，愚兄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帮他熟悉靖安军，待刘兄弟掌稳了靖安军，愚兄便能马放南山啦，到时钓钓鱼、听听曲，再纳两房姨娘，看能不能老树开花，再生几个胖小子.”</p>
“嗯，昨日听初哥儿提了一句，好像荐大郎做了那寿州都统制。”</p>
“爹爹，那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已升了中学的吴彦祖嫌弃的纠正道。</p>
吴奎转脸看向了翠鸢，道：“我这长子兄弟自小憨傻，没成想却娶了个聪慧弟媳。”</p>
刘四两假装不在意，但攥着酒杯的手指却捏的关节发白，想来也极为关注自己的前途。</p>
在坐的都是过命兄弟，吴奎当面认错也没甚心里负担。</p>
“啊呀！如何不知！当初便是这位刘兄弟做通了江树全指挥使的工作！武卫军重归侯爷麾下，刘兄弟立了大功！”</p>
问话的是同床共枕的知心人，刘四两也不再隐瞒，径直认下。</p>
郑氏说到此处，突然哽咽了一下，待情绪稍稍平复后才又道：“那日，满满一屋子人，突然向我行礼，说是让我替四哥等将士受大伙一拜。”</p>
自不会因为吴奎突然闯入便吓得娇羞躲藏，反而一阵恭贺后，细细打听起来。</p>
毕竟，若带着兄弟、子侄们加入镖行，也算是给他家谋了另一条富贵路，不但免了和路安侯冲突，甚至还上了对方的船。</p>
旁边，一直自斟自饮的杨大郎终于插话道：“先生，有拳脚功夫的江湖汉子还不好找？”</p>
吴君如也悄悄松开了拉着吴奎衣角的小手，似乎是嫌有这么个文盲爹很丢人。</p>
四海商行分店遍布齐周十几城，在各地有影响力的隐秘股东比比皆是。</p>
“侯爷，明日我便带着家中兄弟、子侄退出靖安军，全力筹备镖行之事。”</p>
四通客运网点同样遍布淮北，据说已养了上百人的精锐趟子手。</p>
便是陈景安也露出一抹玩味笑容，暗道，这朱达倒也是个机灵的。</p>
那晚，首次出战的鹭留圩青壮表现不佳，倒是他刘四两生擒青脸鬼樊毅，被东家夸赞是‘当晚唯一的亮点’。</p>
“噗嗤~”</p>
“如此一来，蔡州必定成天下客商货物汇聚之地！”</p>
这门生意门槛极高，并非一般人能做的。</p>
“哈哈哈！好，朱大哥放心，我定不负你！”</p>
“好！侯爷，我敬你！”</p>
“同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