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举国动员</p>
十一月初六，原武和军指挥使孙丁秋、武肃军指挥使毛彪被当街斩首。</p>
其家产田亩没入公帑。</p>
沧州府自知府洪授业以下，褫官问罪共计十三人，整个沧州官场几乎为之一空。</p>
罪官等人的产业田亩同样抄收入中原农垦名下。</p>
中原农垦由蔡婳去年所立，齐国国库和鹭留圩农垦各占一半利份，最初是为了统一运营因东京之乱而抄来的开封府百万良田。</p>
开封府境内良田，怎也和淮北搭不上边，若淮北系强行将其独吞，不免惹广大官、军不满。</p>
这种联营方式看起来温和许多，同时，齐国国库得来的利润，也可以用来建设已落入陈初掌控的东京十镇厢军以及禁军。</p>
总之，如今陈初已不能只考虑淮北一地，齐国财政、兵事同样需他扶持，既不能让齐国国库太过丰裕，也不能让齐国财政崩溃。</p>
同日，陈初行文朝廷，奏明金军犯境之事，又将沧州文武‘弃民不顾’的罪行上报，并押解洪授业等人进京受审。</p>
这次，嘉柔给了陈初‘任免文武，先斩后奏’之权，陈初自然也要回报一二，将洪授业等人交给朝廷处理，便是维护了一分朝廷脸面。</p>
除此外，陈初奏表中还附带了一份官员转迁名单，焦屠由小队将一跃升为武和军指挥使，以及请调蔡州同知西门恭赴沧州知府任.</p>
这边忙着重新构建沧州组织架构，而仍驻在阜城对岸的韩企先于第二天收到了王文宝、阿离赫部被歼的消息。</p>
千里平原，金军同为马军，即使全歼也可能没有任何漏网之鱼逃掉。</p>
韩企先收到信息当日，便急命韩尝、郭安部急退二十里，进入乐寿县县城凭借城垣据守。</p>
那架势，竟是担心齐军会过河主动攻击一般。</p>
同时，又遣密使面见阜城知县蔡思，那密使的情绪显然受到了韩企先的感染，见了蔡思便激动道：“齐军到底意欲何为！尔等过境伏杀阿离赫，两国再无缓和可能！岂不白费了韩公一番苦心！”</p>
通风报信的是他，眼下得知阿离赫身死后暴跳如雷的还是他。</p>
其实他的心思也好理解.为齐军通风报信的前提，是韩企先觉着齐军奈何不了阿离赫，最多驱赶了事，若后者因此折损少许军士，韩企先也好籍此上表参他一本‘不尊上令’。</p>
同时，又不影响韩企先和阜城的商贸合作关系。</p>
可谁料到出营千余将士，竟只逃回来不满十人！</p>
这一下，韩企先玩脱了，并且，在可以预想的不久后，金国必发大军而金国南京路紧邻齐国，若两国开战，上万金军进驻，届时.</p>
届时，不知会将他韩家根基所在的南京府糟蹋成什么样。</p>
是以，此时韩企先既惊讶于齐军竟有全歼两营金军的能力，也生气于齐军的胆量。</p>
“先生所言差异，据本官所知，我军并未越境入金，我军所杀者，皆是在我齐境内负隅顽抗之徒。”</p>
蔡思咬死本方没越境，那韩家使者却驳斥道：“此事乃阿离赫部属亲口所言！言道齐军在界河北岸埋伏，才使得我军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p>
“溃兵的话也未必当真，说不定他是为了逼迫贵国为上官报仇，才故意污蔑我军越境！”</p>
“胡扯！”</p>
“先生这便是不讲道理了。此事归根到底是贵国将士不遵韩公之命，擅自攻击我大齐国土！您怎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难道错在我方？”</p>
两人争论间越说越急，韩家使者冷眼打量蔡思一番，却道：“此事个中曲指，你我都明白！只是枉顾了韩公一番苦心，世人皆言，淮北高官个顶个年轻，行事颇具少年侠气，如今看来，却是不假。但蔡知县需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称少年意气，也可称之为愚蠢！</p>
为一时快意，闯下大祸呵呵，有此一遭，今后两国必有大战！咱们且走着瞧，蔡知县自求多福吧。”</p>
韩家使者拱手，走出了议事偏厅。</p>
蔡思伫立良久，默默无语其实沧州之事，他有一肚子理由能驳倒这密使，毕竟是金军犯境在先。</p>
可是，即便他这等文官嘴上说出花来，也改变不了双方的底气需各自将士来支撑的事实。</p>
十一月初七，陈初调留驻阜城的四旅四、六团步军进驻沧州，由旅帅周良负责拱卫境内，同时展开募兵，裁汰武和、武肃两军老弱后，编为新军。</p>
初八日，孙丁秋、毛彪二人自东而西传首河北路沧州、永静州、冀州、邢州.</p>
这件事对各地驻军是一个相当大的震慑，齐国自立国后，防御策略便是重南轻北。</p>
河北路官军认同金为上国、对金兵越境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官不在少数，但孙、毛两人用脑袋印证了一件事那便是楚王不允许再出现此类情况了。</p>
初九，擅山地作战的河北路王彦独一旅进驻西靠太行山的邢州。</p>
初十，陈初长子、项敬、宝喜三部马军返回阜城。</p>
与之同行的，还有数辆大车，车上是九百多级头颅</p>
十二日，抵达阜城后，便在界河南岸以带回的人头，面北垒就了一座小型京观。</p>
彭二哥等武将对此举纷纷叫好。</p>
可蔡思等文官虽不太赞同，却也明白这是楚王要明示河北军民，和金国必有一战，且是那种只可进不能退的大战。</p>
得益于陈初在淮北系中如日中天的威望，便是有不同意见，蔡思、蔡坤等人依然全力投入了备战中。</p>
十一月十三日，来自金国南京路的使者抵达东京，递交了一封言辞激烈的国书。</p>
再次指责了齐军越境杀害金军一事，着重强调了‘大金本不欲行征伐，然齐国以子侄之邦，屡屡犯上国威严，大金忍无可忍，若齐国再不交出凶徒，大金天兵至时，便是尔等国灭身死之时！’</p>
兵部尚书张纯孝，则和蔡思一样，一口咬死齐军并未越过界河，金军犯境、齐军抵抗，并无过错。</p>
双方又是一番嘴炮。</p>
但杀气腾腾的国书，昭示着此次边祸终于滑向了无可挽回的深渊。</p>
朝廷百官谁都不怀疑，此次金国必然报复，只是事发的河间府距离黄龙府太过遥远，待消息传至，金国兵马南来，至少需一个多月时间。</p>
悲观者认为，齐国国祚，大约就剩这一个多月了。</p>
因去年先皇驾崩，今年刚改的‘宣庆’年号，极有可能再无‘宣庆二年’。</p>
而以礼部尚书杜兆清为代表的乐观者则认为，齐军既然能全歼近千金军，那便有可能再打一场胜仗。</p>
但不管是悲观者还是乐观者，暂时没有投降派。</p>
一来，这次沧州事件，楚王亲自参与了，若照金国要求，交出凶手，难不成要交出楚王？</p>
这话谁敢说.</p>
二来，也和嘉柔的态度有关不久前殿下又是加封楚王为河北督抚元帅，又是支援粮草，抵抗的意志十分明显。</p>
连殿下都如此，谁再跳出来未免显得太过看不清局势。</p>
相比朝堂内忧心忡忡的百官，民间对此却反应不一。</p>
有人觉着齐军破天荒的成建制歼灭金军，代表着汉家雄风又起，自此后再不受那金人鸟气！</p>
也有人觉着，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有些大户人家已开始训练家丁、囤粮自保。</p>
不管哪样想法，刚安稳了几年的生活又要被打破，却成了民间共识。</p>
这种情况下，到底是齐金两国谁先生事，便成了一件重要的事。</p>
十一月中旬，‘促报会’理事何幸甫召集各地报馆驻在东京的代表，亲自去往河北路，试图一探究竟。</p>
数日后，战地媒体团抵达沧州，留在当地的陈英朗热情款待后，并妥善做出安排。</p>
先用了两天时间带领媒体团视察了金军犯境后一路烧杀的现场.至今那些村庄中仍旧残留着焚烧后的残垣断壁，个别幸存者对媒体团讲起初五深夜至初六凌晨的遭遇，依然不能自抑。</p>
种种惨况令人闻之落泪。</p>
随后，陈英朗又安排众多事件亲历者接受采访，其中有士子代表陆元恪、有乡绅代表陶员外、有妇人代表丁娇、有军人代表焦屠，亦有牢城营囚犯代表</p>
如此复杂多样的阶层，无疑极大增加信息真实度，也因此积累了大量一手资料。</p>
据闻，《大齐七曜刊》主编邹正道在采编时，数次落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