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谁敢横刀立马！</p>
宣庆二年，正月初一。</p>
天降大雾，十步外一片混沌。</p>
当日，从北岸河间府强征来的三千民夫抵达阜城，不及歇脚，便化作数十支队伍，被金军驱赶着前往各村拆房扒屋，收集可用作制造攻城器械的木材。</p>
但仅仅一上午时间，金军便出现了数百人的死伤。</p>
郭安部所属一支百人队伍，更是在阜城东十里的北湾村诡异消失直到下午时，才有逃回民夫磕磕巴巴道，雾里有鬼</p>
过河数日来，金军早已发现方圆数十里内的村庄没有任何活物。</p>
走在乡野间，除了本方脚步声和呼啸风声，没有任何动静，恍如死寂鬼域。</p>
今日又出了整整一队弟兄离奇消失的事，再结合腊月二十九当日，发生在界河上骇人异象，一时间人心惶惶。</p>
金军副将完颜斜保不信邪，当即请命，欲率一千精锐金军去北湾村左近搜索。</p>
完颜宗弼能纵横天下二十余年，自然不是莽夫，阻下了斜宝。</p>
他这次判断极其准确.消失的那队渤人金军，早已命丧北湾村。</p>
因北湾村地道最为完善、发达，统领城外民壮的张五栾在此处布置了重兵，将金军诱进村子后，凭借地利、手弩，没废什么劲就将这伙人伏杀在村内。</p>
张五栾猜测，金军折损了整整一队百人，必定会前来报复，特意联络了在外围游弋的姚旅帅所部马军。</p>
当日，长子藏在村外大雾中，只待金军前来，便要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p>
毕竟，十步外不能视物的浓雾对金军是极大障碍，但对熟悉本地地形的淮北马军，却可凭借雾气保护，发起突然一击后迅速脱离战场。</p>
可惜，宗弼阻止了完颜斜保，长子、周良在村外埋伏至黄昏时分，不见金人前来，只得无奈暂退。</p>
他们这边没捞到仗打，但风平浪静的沧州城内，小辛坐不住了。</p>
自打十几年前无奈南迁，小辛便立下伟志，誓要将金虏逐出中原，为汉家王朝重还神州。</p>
只不过，以前这个目标遥遥无期，小辛已做好了为之奋斗一辈子的准备。</p>
直到阜昌九年，在颍上县范家庄陷入危局之时，遇到了那个只比他大几个月的年轻将军，这个目标才陡然间变得清晰起来。</p>
而如今，金国就在二十余里外的界河北岸，在得知宗弼主力已被牢牢吸引于阜城城下时，他再按捺不住。</p>
初一酉时，时近黄昏。</p>
在城头站了一天后，小辛来到沧州府衙，面见陈英朗。</p>
去年十一月，沧州府自知府洪授业以下，一十三名官员被问罪押解进京，短时间来不及重新任命官员，此时公务暂由陈英朗、陆元恪等人处理。</p>
沧州府各方势力复杂，有来自淮北的小辛第八团，有武和、武肃两支缺了军官的旧厢军，还有以牢城营为骨干力量的潘雄一千多人。</p>
陈英朗或许是担心自己年轻、缺乏为官履历，各方不服，便再不掩饰与阿瑜的关系，甚至还有意无意间透露了朱春、郭林是楚王弟子的事实。</p>
有时候，个人能力远不如姻亲关系更能服众。</p>
果然，在得知他的堂妹乃楚王侧妃之后，各级中下官员，包括潘雄都对陈英朗恭敬有加，甚至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p>
如今，在沧州城内说话分量最重的，便是他和小辛。</p>
小辛为示尊重，在行动前特意知会了陈英朗。</p>
“今夜过河？会不会有些早了？”</p>
小辛的任务本就侧重趁机渡河袭扰金军后方，但当时的初步约定，却是等待阜城那边取得一定战果之后再行动，而眼下局势未明，陈英朗不免担心。</p>
“陈兄，上月会议中，楚王一再嘱咐我等可临机决断，如今正值大雾，正是天赐之机！”</p>
小辛很笃定！</p>
底气却也和陈初有关，当时陈初曾亲口说过，金军入境后，各地联络必然不便，若遇战机，可自行决断是战是退</p>
这样的命令，给了各地将士极大的自主权。</p>
有了自主权，便有了发挥各级军官主观能动性的机会，当然了，前提是每人都清晰的知晓此战目的。</p>
就比如眼下，沧州虽远离战场，但小辛此举若成，定然可以减轻阜城方面的压力。</p>
陈英朗也明白这一点，稍稍思忖后，道：“军事一途，辛兄自然比我精熟。但孤军入境，十分凶险.”</p>
“哈哈。”小辛爽朗一笑，却道：“自古兵家之事，哪有万全的稳妥之策？愚兄以为，此时战局微妙，需用险一试，些许风险，也是值得。”</p>
见他意志坚决，陈英朗便也下了决心，“那好吧！楚王常言，稼轩有元帅之才。辛兄便放开手脚一试，兴许能为当下局势打开局面！”</p>
得了陈英朗同意后，雷厉风行的小辛当晚便从第八团中抽调一千精锐、佐以潘雄五百精英，再将武和、武肃两军战马收拢过来，组成五百马军、一千骑马步军，于当夜子时过河。</p>
原飞虎军改编而来的第八团，主要由辛、范两家子弟及其庄丁组成。</p>
将士之中，兄弟、叔侄众多，凝聚力非凡。</p>
数年来，小辛从陈初那里讨来了不少淮北老卒担任中下基层军官，操练之法完全照办淮北。</p>
且粮饷军械全由淮北供应，无后勤之忧，可以一心扑在操练上，陈初甚少干预。</p>
有此上官，小辛倍感幸福却也在吃了多年军粮后，极力想要证明第八团并非是一帮只会吃干饭的摆设。</p>
小辛知道，自己的第八团很强悍！</p>
但外界却不知这支脱胎于民团、名不见经传的队伍.</p>
他等这次机会，很久了。</p>
不过，小辛虽表面和顺，似乎和谁都能称兄道弟，实则心气极高，能入他眼的人不多。</p>
那满身江湖气的潘雄，更非小辛所喜的性子，但前者交游广泛，不但熟知金国河间府地理形势，且有许多道上兄弟，就在金国黑道讨生活。</p>
所以，小辛果断摒弃了个人喜恶，主动带上了潘雄。</p>
潘雄正求立功之机，自是欣然应命。</p>
郎有情妾有意，仅一晚，两人便混的宛如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p>
正月初二，经过一夜急行后，小辛所部进抵河间府束城镇东十里，在此会见了潘雄联络的北地‘英豪’。</p>
所谓英豪，三教九流，其中甚至有河间小吏、差役。</p>
正值用人之际，小辛面上没露出任何嫌弃神色，一番恭维、许诺后，让潘雄带数十人着便装，随河间府狱卒戴枋先行潜入府城。</p>
双方暂别，小辛率军在束城外潜伏至夜深。</p>
束城名为城，实则为镇，仅有三什军士驻守。</p>
<div class="contentadv"> 夜子时，小辛率两连人马攻入镇内，三什军士根本无力抵抗，不足百息便结束了战斗。</p>
可即便兵力悬殊，依旧有某些‘幸运’士卒逃往了三十里外的河间府城。</p>
河间府乃金军粮草转运之地，北岸仅剩的五千军士，一半驻守紧邻界河的乐寿大营，另有千余分散驻扎于各县及关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