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在后屋听了梅凯的话,由后面闯出来,望着梅凯点点头,笑道“梅凯,我是个不懂客气的女人,我可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你要我的身子不难,你能够替我和姑妈复仇,活捉黄庆祥交给我,或者提着他的首级来见,我马上是你的人。不要说你是个寨主、首领,就是你马前一名小卒,只要能够替我报仇,我总嫁他。这条件,非常简单,你记在心里好了!除此之外,谁也别想要我做他的老婆。
假使你以为落难的女人随便可以欺负,随便可以蛮干,随便可以威胁,那么你根本就错了!
你知道,我自小儿闯荡江湖,什么样了不得的人物,我都领教过了,别说你啦,不相信,咱们就试试看……
找你姑妈麻烦一点没用,她管不了我,我的事还归我自个儿主张。今天告诉你这些话,我是顶认真的,一切希望你放明白点哪!”
这几句话,甜酸苦辣,五味俱全,梅云说一句,梅凯他就转一下眼珠子,那样子就十分难看。
梅云把话说完了,梅凯忽然大笑道“既然有了好题目,我总得拚命。如果捉到黄庆祥,妹妹,你可不要反悔呀!”
梅云道“请放心,我说一句话,算一句话。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们再见。”
梅凯眼看她满脸飞霜,心里真的有点家怕,瞪了她两眼,也就走了。
自这天起,他和梅云见面时,言语举动比较客气了许多。
梅云以为他受了警告,知道自爱了,心里倒也欢喜,因此,她倒不加意避嫌。有时也和他交流一下武艺,有时也和他聊一会儿天。有时候也一块儿垂钓、打猎……
梅凯假使是个识趣的,得着这样一个朋友,也可自豪了,何必要真个,自求其辱的呢!
然而人心本来没有满足的时候,何况梅凯是个武夫,也经常做些欺行霸市的事,所以也是骄横惯了。就难免做出些尴尬的事来。
一个细雨蒙蒙的晚上,天气本来就有点闷,梅凯喜孜孜地拿着一瓶淡红色的酒,踏进梅老太屋里来。
刚好梅云陪着姑妈正在吃饭,看见他来了,便含笑让坐。
梅凯一直走到桌前,把手中瓶子一扬,笑道“这是湖里头一个头目孝敬我的,据说这酒功能益气补血。有年纪的人喝一点,可以活活血,蛮好。他送我两瓶,刚才我喝过了,的确不错,所以替姑妈送一瓶来。”
梅老太就着梅凯手中,看那酒色果然鲜明可爱,就笑道“多谢你惦记着我,我好久不喝酒了,你自个儿留着罢!”
梅凯道“姑妈,云妹妹,你们试一试呀,如果不好呢,再退还我不行么……”边说,边拨开了瓶儿的塞子,抢了一个茶杯,倒出半茶杯,递给梅老太。
梅老太接过手呷了一口,笑道“很好的,可惜我不敢多喝!”
梅凯瞅着梅云道“妹妹,您也该赏我一个面子呀!”
梅云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我生平不喝酒的。”嘴里这样说,一伸手便去接梅老太的茶杯。
却不想梅凯心虚,急忙按住她的手,沉着脸道“你不喝,让姑妈喝,别白糟塌好东西了。”
梅云突然变色,收回手,站起来。
梅凯挺身拦住地,说道“我的姑妈,我让她喝,难道还有恶意?”
梅云冷笑道“我的姑妈,我不要她喝太多!”
梅凯怒不可遏,一翻虎目说道“妹妹,你是成心不给我面子?”
梅云笑道“你算什么!”
两个愈说愈大声,愈说愈不对。
梅云一抬腿,踢开凳子,顶向前去,那样子险些就要火拼了。
梅老太看着大惊,老人家一时拿不住主意!她把半茶杯酒一口气喝干,挣扎着挨下地来,紧紧地抓住梅云的一条臂膀,对梅凯说道“凯儿,她……我已把酒全喝了,你……你让一步罢!”
梅凯急急扭回头去,望望桌子上的茶杯,顺手儿抢了酒瓶,一声不响地翻转身,急急跑了。
这里梅老太退到床上去,埋怨着梅云道“我什么话都劝过你了,忍耐,忍耐……你偏要和他一般见识!”
梅云道“这酒一定有毛病,他不怀好意!”
梅老太道“没有的事,他……他不会毒……死我的。”
梅云道“毒死您也许不至于,然而这酒一定掺了迷药,您喝一点冷水吧?”
说到这里,床上的梅老太已是鼾声大作,沉睡着了。
梅云摇她一阵不醒,究竟因为她老人家有病,不敢把冷水来灌她,索性替梅老太盖上了棉被,让她睡了。
梅云心里想道“梅凯一向不敢用强,却原来是害怕他姑妈,看他刚才的意思,分明只要姑妈肯喝他的酒……好一个狗崽子,哼!你以为迷倒了她老人家,你就可以任意地收拾我了……哼……你还差得远呢?”
想着,想着,她反而纵声笑了。
歇了一会儿,她退到后面去了。
她拿一块青布把头包起来,换了一身短靠,套上铁尖鞋,抽出宝剑来,拂拭一番,塞在枕头底下。
一切准备妥当,掩上门,吹了灯,躲在床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