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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何时了(1 / 2)

春花秋月何时了(短篇)

李煜漫步在汴梁城“礼贤宅”的花园里。

正是春光明媚时节,园东墙下的一片桃花迎着春风盛开了。粉白色的桃花密密匝匝缀成一片,像一团团云,漂浮在天边。园西面的一片牡丹也不甘寂寞,姹紫嫣红,竞相开放,紫的紫得富贵,红的红得火热。园的中部,是一汪人工挖的池塘,池水清澈如镜,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便水天一色,天水相连。池塘上有一座小桥,弯弯如月,又如雨后的彩虹。

望着満园春色,李煜又忆起了故国江南。江南、故国,魂牵梦绕,梦绕魂牵,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河山……

走着,忆着,李煜随口咏出一首《望江南》: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船上管弦江面绿,满城飞絮滚轻尘,

忙杀看花人!

忆着,走着,李煜又随口咏出一首《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走在李煜身后的小周后,用心记下了夫君随口咏出的诗词。她用钦慕、爱怜的目光望着夫君。被圈禁在这“礼贤宅”后,夫君的身体消瘦了许多。可他仍不掩俊朗身形,清奇风骨,他本来就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啊!降世便骈牙重瞳。虽为第六子,可偏偏就继承了皇位。至于琴棋书画,更是天下无双,人非能比。

“主上又怀念故国江南了。”小周后语音轻柔。

“只有失去了,才觉得分外宝贵。”李煜回头望望小周后。在绿树红花碧水掩映之间,她的容颜是如此俏丽,用“倾国倾城”、“风华绝代”、“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来描绘,只有不及而无过之。白腻如玉的皮肤,风摆杨柳的腰肢,加之黛眉星目,真是越看越爱。可是就这心中的最爱,也失去了一半……

“我太无能,无能的君主,无能的丈夫……”眼泪从重瞳中涌了出来。

“不,在奴家眼里,主上是风采绝伦,才华绝代的男人。”

李煜看看小周后没有出声,用衣袖拭了拭泪水。

“来到北国以后,主上的诗词是越来越好了。”小周后将香帕递给李煜。

李煜的重瞳亮了起来,只要谈论起诗词,他便神清气爽。

“在江南时,主上的诗词虽然清丽婉约,但总觉绵软了些。而到北国后,主上的诗词添了沉郁、悲凉的气韵,更加感动人心。如前日做的那首《浪淘沙令》,便教人悲情难诉,愁肠九转。”说罢小周后就用柔和的嗓音背诵起来: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高山流水,得与知音。这就是知音,是我的红粉知己。说我命运多舛,可我却得到了大小周后两个绝代佳人,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厚爱和垂怜啊!如果没有大周后,就没有我江南时的欢乐,而没有小周后,这北国的囹圄生涯怎能捱过?

李煜搂着小周后纤细的腰肢走过小桥,到桃树下的一只石条椅上坐下。李煜用手摸摸光滑的石面,“这石椅有些凉。”

“是,是有些凉。”小周后说。

“来,坐到我的腿上。”李煜抱起柔若无骨的小周后,放在自己腿上。

小周后撒娇地搂住李煜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上。

李煜搂住小周后,轻轻的摇晃。

小周后小巧如笋尖的脚一上一下的摆动。

李煜望着这笋尖,想起了江南时的一幕情景。那是在与小周后成婚前,一天晚上,她思念自己,便悄悄到后宫幽会。为了不让他人听到动静,她脱下鞋拎在手里,只穿着袜子走进后宫。钻进自己怀里后她就嚷嚷脚凉。自己脱下她的袜子,把她的两只玉笋握到手里轻轻揉搓。那是怎样精巧的两只玉笋啊!如两团糯米面团,细腻,凉滑。自己就像一个厨师,耐心地揉着这面团。渐渐地,这雪白的面团泛出了粉红色。她在自己怀里娇喘着说:“奴家到这里不容易,今晚要让你疼个够。”那是怎样缠绵销魂的一夜啊!清晨,自己起来后想起昨晚*,不觉吟出一首《菩萨蛮》: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多么美好难忘的幸福时光。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百姓,这种幸福时光应能延续一生吧?可自己偏偏是个国君,又是个亡国之君。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国君?自己自号“钟山隐士”,本愿是做一个朴实的隐者啊:“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看看沉思不语的夫君,小周后说:“奴家弹一曲琵琶为主上解闷吧?”

李煜默默点点头。

小周后取出烧槽琵琶。这琵琶是李煜的父亲李亶送给大周后的,是东汉著名文人蔡邕的藏品,样式雅致,音质绝佳。大周后病逝前,把这心爱的宝物遗赠给了妹妹。

小周后调整丝弦,轻撚柔指,弹奏起来。同姐姐一样,小周后也精通音律,娴熟丝弦,经她的点拨,烧槽琶琵发出水溅空潭、珠落玉盘的动听声音。

酷爱音乐的李煜很快便进入到乐曲起伏的旋律中,他敏感的心感受着音乐中显现的情境。尽管小周后说是要给他弹琴解闷,可他还是渐渐从音乐中听出了一丝哀怨。这哀怨发自心底,是在心底郁积已久的块垒。她的心中怎能没有郁积?怎能没有哀怨?作为亡国之君,自己有千种哀愁,万种苦痛,可小周后的苦痛又超过自己,“刘郞已恨蓬山远,又隔蓬山几万重”……

几个男人向这边走来,啊,是宋帝赵光义宫里的宦官刘公公领着人来了。李煜的心像遇到猎豹的兔子,猛烈收缩起来。

刘公公等越走越近,李煜兎子般胡觫着,但又不得不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沉浸在音乐中的小周后感到气氛不对,抬头突见刘公公已走到近前,手猛地抽搐,不觉将琴弦拉断了,琵琶发出炸雷般一声响。

“陇西公近来安好?”刘公公微笑着一躬身。

“还好,多谢刘公公关心。”李煜回了一躬。

刘公公眼皮下垂的眼乜斜着望向小周后:“皇后请夫人去后宫叙谈。”

李煜的心像被断了的琴弦绑住了,勒紧了,他痛苦得喘不上气来。什么皇后召见,是赵光义那个衣冠禽兽又要发泄*!

小周后俊俏的脸霎时失去了血色,如紈素一般苍白。她颤抖着嗓音说:“奴家今天身子不舒服,就告罪不去了。”

刘公公稀疏的眉毛横了横,“夫人正在与陇西公弹琴取乐,怎能说身体不舒服?”

“奴家真的身体不舒服,请刘公公体谅。”小周后哀求。

“我能体谅,可是皇上怕不能体谅。当今皇上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刘公公说话时又斜了李煜一眼。

李煜当然知道赵光义的残暴,他连兄弟子侄都害死了不少,自己和小周后这对俘虏,又何在话下!

看着夫君惨白的脸色,小周后整了整衣裙说:“刘公公,我们走吧。”

看着小周后远去的身影,李煜如万箭穿心,上一次小周后被赵光义*后回来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那赵光义哪里像一国之君,简直就是个禽兽,不,禽兽都不如。小周后洁白如玉的身体布满伤痕,精神更受了强烈刺激,夜晚常常惊恐地叫着醒来。这刚刚将息好了一些,那禽兽竟又伸出魔爪!上天啊,你为何这样待我们,赐给我们无比的荣华和幸福,又降给我们无比的耻辱和痛苦。这样无比巨大的反差,是人所能承受的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煜仍像槁木一样坐在石椅上,自小抚养李煜长大的乳母颤微微走了过来,轻声说:“主上,吃晚饭吧,老身又把饭菜热了一遍。

李煜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摇了摇头。

“主上……”乳母痛惜地望着李煜。李煜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待乳母似生母。乳母也视他为已生。

李煜摆摆手。

乳母无奈,颤微微地走了回去。

夜深了,李煜仍呆呆地坐在石椅上。

乳母再次颤微微地走了过来。

“主上,夜深了,回屋睡觉吧。”

李煜再次摆手拒绝。

“夜深风凉,主上坐在石椅上会受病的。”乳母心疼地说。

李煜只摆手。

“主上若不回去,老身也在这里守候。”乳母坐在李煜身旁。

“主上要想开些。主上一生下来就是重瞳,一只眼两个瞳仁;又是骈齿,两个前门牙合二为一。这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啊,周武王骈齿,楚霸王重瞳。”乳母张开有些漏风的嘴劝说着。

李煜不吭声,心里想:楚霸王是重瞳,可他的命运并不好啊,四面楚歌,乌江自刎。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煜终于开口了:

“您老还是回去吧,您年过花甲,守在这里怎么受得了。”

“主上不走老身就不走。老身是离不开主上的。”乳母抱住李煜的胳膊,哭了起来。

“好吧,我们回去,回去。”李煜搀起乳母,扶着她走回室内。

躺在床上,李煜却难以入眠。小周后受*的悲惨情景闪电般在脑海中掠动,心脏则如在火热的铁釜中煎熬。当这煎熬达到最高温度时,他躺不住了,走下床来,拿起一条白色丝巾围在脖上,轻轻向楼上走去。

走进楼上的一间小阁楼,李煜靠在窗前向南方遥望,可是窗外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虫子在“吱吱”地哀鸣。他摘下脖上的丝巾,摸到巾头上绣的一对梅花,把脸贴了上去。这丝巾是小周后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梅花是她自己亲手绣上去的。泪水如雨落在了梅花上。他用丝巾拭了拭泪水,吃力地爬到窗台上,把丝巾挂到房梁上打了个结。他把脖子套进丝巾里正要跳开脚,腿却被人抱住了,“主上,不能啊!”黑暗中传出乳母的悲叫。

李煜不出声,脖子仍套在丝巾里。

“主上,想一想年轻的皇后娘娘吧。”

“我去了,她也许就解脱了。”

“主上要去了,她还能活下去吗?”

“我们这样活着,愧对祖先啊,还不如去了好。”

“主上,江南的百姓可是昐着主上的新词呢。”

前几天乳母的一位乡亲来看她,说江南的百姓对李煜来北国后写出的诗词非常喜爱,争相传诵。

这时一个男仆听到动静冲进阁楼,把李煜从窗台抱了下来。

李煜躺在了床上,但神思仍然恍惚。一股股寒流自心底涌起,在血管里流动。这寒流的挤压下,一句句诗词在脑海里迸出。

李煜走下床来,抓起笔把脑中的词句写在白墙上。那金错刀体的大字,如刀刻般印在墙上:

乌夜啼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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