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破罐子破摔似的喊道:“难道我说错了吗?雯姨娘当初可是迎春楼的头牌,老爷给她赎身,不是花了很多银子吗?她如今想走,便先把银子还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还不了银子,就得继续留在蓝家当牛做马。
不过,围墙外的众人关注的不是她心狠手辣的一面,而是梁雅雯的由来。
迎春楼的头牌,那可是低贱下作之人呢!
以前,蓝家没有人对外透露过,哪怕她们同是从京城流放而来,也不知道梁雅雯与迎春楼的关系。
如今得知,所有人火辣辣的目光都一下集中到梁雅雯的身上。
梁雅雯霎时如芒刺在背,她进过迎春楼,此生那迎春楼就像是她身上的一个污点一样,怎么都洗刷不清。
蓝建明怒火烧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陆氏,你个毒妇,雅雯怕你了,要离开这个家,你还如此损毁她的名声,你是何用意?”
陆氏不怕死地道:“老爷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说得不实?”
梁雅雯低下头,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娘,别怕,我来。”
蓝梦茵安慰地握着她的手,而后扬声朝陆氏道:“夫人,你好生毒辣,说话只说一半,分明是看村里人都在此,故意想损毁我娘的名声,顺便把我的名声也给毁了。”
众人议论:难道还另有隐情?
蓝梦茵明亮的大眼睛一扫众人,淡定自若地解说。
“事实是我娘落入牙婆之手,被牙婆高价卖入迎春楼。当日,我父亲恰好路过迎春楼,便给我娘赎身,将我娘带回去了。可以说,我娘压根就算不得是迎春楼的人,何来头牌之说?”
她朝院中走过去几步,离众人近一些,又道:“大家在流放村生活了三年,彼此是什么性情,应该都有所了解。请问蓝夫人苛待妾与妾室子女之事,你们是一点不知情吗?”
有人点头回应,蓝家时常闹得鸡飞狗跳的,她们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会不知情?
蓝梦茵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又道:“夫人善妒,恨不得弄死我娘,眼看我们要逃离蓝家,她无法再下手,又想从精神上打击我们,真是好一个‘毒’字了得。”
三言两语的,她就将村里人鄙夷母亲的思想转变为同情起自家母亲来了。
梁雅雯深感欣慰,女儿变了,变得独立了,变得让人不敢轻易招惹了,真好。
陆氏听人议论自己,气恼道:“蓝九妹,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伶牙俐齿的一个人?”
蓝梦茵微微挑眉,“那还不是你逼的,我如果再像以往那般懦弱,那我和我娘还有弟弟恐怕都得死在你的手上。”
众人无不赞同地颔首,狗急了都得跳墙,何况是人?
“杨里正来了,杨里正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两句,听见的人都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流放村的里正就是隔壁大河村的杨里正,五十多岁的年纪,两鬓斑白,身子还算硬朗。
流放至此的罪犯得有人管,但从流犯之中选里正也不太合适,所以府衙就将其交给离得不远的大河村的杨里正来管。
以前流放的只有几个人或是几家人,还比较好管,三年前一下流放了十七家,总共二百五六十人,就相当难管了。
可大河村的杨里正之前接了这活,现在甩不出去,就只有硬撑着了。
没人喜欢罪犯,他也一样,平时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便这些流犯怎么折腾。
今天这事快闹出人命了,他听人说起后,不得不管,这才气呼呼地让几个族中年轻力壮的后辈陪着来一趟。
来一趟也就是走盏茶时分的路程,实在是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