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可是有难处。”</p>
“我辗转几道关系。才牵线到一个合适的人,可以代替姚大人帮咱们这一次。”</p>
王长岸惊喜道:“当真?不知是哪位大人?”</p>
“是吏部侍郎下的一个副参。”</p>
“这个官职可不比姚大人,真能帮得上忙?”长岸语气有点失望。</p>
“凭他当然不能。但吏部掌管着天朝大小官的述职、转调、和外放。他背靠吏部侍郎,自然就不同了。且我得到消息——”</p>
季羡人压低了声音,示意长岸近前一点。</p>
再看杨义,整个人已自觉转成一个警戒的状态。</p>
王长岸上前两步,微躬了腰,向他表叔那边顷了半边身子。</p>
季羡人也侧过身向他靠近,继续道:“我听说,这个吏部侍郎是大皇子的人。”</p>
前者听得虎躯一震,目光与季羡人的交接,对方微微颌首。</p>
“那他的条件是……”</p>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王长岸已深黯这个道理。</p>
说到这里,季羡人扶额:“这也正是我头疼的地方,他要我京郊那块地。”</p>
王长岸愣住。</p>
京郊这</p>
块地他此前听他提起过。占地十分广阔,无论做跑马场,还是校场,还是围场都相当合适。</p>
满京寸土寸金,京郊的地也跟着水涨船高。</p>
季羡人每年这块地的收益都惊人得很,他之前甚至和王长岸说过,如果长岸得以选官,光靠这块地的租金,就能支撑他在京城过得比一般小官员体面。</p>
他表叔将这块地示作下半辈子最大的依仗,不是没人出过价,只是他一直没松口而已。</p>
“那不是你的养老地?这怎么行!”</p>
“我想拿其它的生意跟他谈谈,看能不能换换,实在不行,也只能……”</p>
“不行!”王长岸断然喝止。</p>
季羡人疑惑地看向他。</p>
前者眼眶有点泛潮:“我爹、、他、并不值得、表叔你做到这个地步。”</p>
季羡人怔然,旋即笑了:“傻长岸,单是你爹,到这个时候,我也是不想理了。”</p>
“那……”</p>
“但是因为是你爹,就不能不理,不然你有个这样的爹,你的前程就葬送了。”</p>
王长岸无法反驳。</p>
他爹是那样的一个人,秋闱光报名审核就过不了关。</p>
一边是长久以来的渴望,盼着有一日登科光耀门楣,一边是为他打算长远的季羡人下半辈子。</p>
他说不出不考就不考的话,又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恩惠。</p>
“你这样踌躇,倒是叫表叔心生欢喜,说明你并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徒,只知一昧要好处。”</p>
他见王长岸仍面带戚意,又道:“若真是</p>
将这个情分放在心里,今年秋闱,你便能下场,好好应试便是。”</p>
王长岸双膝着地,两滴男儿彻底松了管制,滴在客栈的地板上,洇出小片深色水痕。</p>
季羡人不由伸手碰了他的胳膊,叹了口气:“你是个好的,要你是我们的孩子那该多好!”</p>
他这一叹,带着半生的无奈,满心的不甘。</p>
随着这句话出口,整个人瞬时像苍老了二十岁,透出一种暮年的颓败感。</p>
长岸惘然抬头,一股血气带着股压不住的冲动,直冲脑门,大声道:“那我就做你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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