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芜铁厂。</p>
汤昊再次嘱咐了王文博等人一番。</p>
随后他就带着上千斤精钢与上百名铁匠浩浩荡荡地离去，返回清河船厂。</p>
望着这位凶狂中山侯的背影，王文博陷入了沉思。</p>
王显文忍不住低声开口道:“二伯，这位中山侯爷，为什么要拦着我们上报啊？”</p>
“上报？”王文博没好气地白了这个侄子一眼，“你准备上报给谁？工部尚书李善？还是内阁首辅李东阳？”</p>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p>
王文博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第一，我们没有必要上报，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你不懂吗？”</p>
“如果上报了，朝廷肯定会抽调走这批铁匠，那谁给我们生产钢铁？你他娘地上去炼铁炼钢吗？”</p>
顿了顿，王文博若有所思地开口道。</p>
“虽然说这种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但等到朝廷下来视察，这中间少说也有个一年半载的，你知道我们可以多挣多少银子吗你这个该死的蠢货！”</p>
王文博索性看向了三十六家一众家主，冷声提醒道:“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以往烧一炉铁至少要他娘地两天两夜，而且烧出来的成品也就那样，但是现在呢？不到四个时辰，这高炉就烧出了上万斤的生铁，还有上千斤的好钢！”</p>
“这里面隐藏着多么惊人的利润？不要告诉老夫你们不心动，不要告诉老夫伱们不想要！”</p>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p>
朝廷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做出了改革，也不知道此刻这铁厂产量如此惊人。</p>
中山侯既然让他们隐瞒朝廷不上报，那他们就不上报便是。</p>
反正朝廷的额度就那么点，多生产出来的这些，那可都是他们完全可以自主买卖的金山银山啊！</p>
谁会放着这堆金山银山不要，去做那什么几把狗屁大明忠臣？</p>
王文博红着眼睛，扫视全场，最后无一人反对。</p>
“很好，诸位都是明事理的。”</p>
“不过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这些铁匠也要做好安抚。”</p>
“他们以后的工钱提升十倍，另外一定要严加巡查每一块精钢！”</p>
“只要有精钢出现，立刻收集起来，按时按质量地送到清河船厂！”</p>
“不要去挑战中山侯的耐心，我们家大业大跟这样的凶人狂徒没办法比！”</p>
怎么比？</p>
人家一言不合地就要杀你全家！</p>
作为士族的家主，家族传承永远都是第一位的。</p>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这么个无法无天的狂徒凶徒，可谓是直接拿捏住了这些士绅家主的命脉。</p>
所以，确实惹不起！</p>
“但是，二伯啊，这事儿要是事后朝廷追究起来，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过啊！”</p>
王文博嘴角慢慢上扬，略显无辜地摊了摊手。</p>
“这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p>
“中山侯可是皇帝陛下派来山东的钦差大臣，他拥有便宜行事之权和节制地方军马之权，就算是你这个工部主事也只能听命于他！”</p>
“就算是说破了天，那也是中山侯让你我等人隐瞒不报的，所以就算最后朝廷追究起来，该杀头的人也是他中山侯汤昊，跟你我没有关系！”</p>
听到这话，王显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还准备开口劝说一二。</p>
然而王文博却是不耐烦了，红着眼睛提醒道:“一天保底一万斤生铁，那可就是至少八百两雪花纹银啊，再算上数百斤精钢的价格，至少一天都得有三千两！”</p>
“怎么？你难道不想要？”</p>
王显文一怔，随即眼睛也红了起来。</p>
大明生铁价格是每斤六厘银，但是还要算上二厘的脚价，也就是运输费用，所以市场价是每斤八厘银，粗略算下来那就是将近一千两了。</p>
再算上这些价格昂贵的熟铁和好钢，三千两都是保守估计的了，恐怕得有五千两银子！</p>
也就是说，他们每家贡献出去的那五万两银子，按照这莱芜铁厂现在的生产率，不到十天就可以赚回来！</p>
当然，这些精钢肯定是要送去清河船厂的。</p>
不过这其中的惊天利润还是让人难以拒绝啊！</p>
这是什么？</p>
金山银山啊！</p>
而且还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那种！</p>
放在面前的金山银山，谁会不想要啊？</p>
“二伯，那这些铁匠，就必须得看好咯！”</p>
王显文被贪婪侵蚀了神智，当即提议三十六家派遣家丁护卫驻守这莱芜铁厂，看住这些铁匠劳力，以免走漏了消息。</p>
此举自然赢得一众家主的一致认可，他们没有犹豫立刻展开了行动。</p>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块块堪比真金白银的钢铁！</p>
这边汤昊正悠哉悠哉地策马向前。</p>
左一刀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侯爷，您故意不让他们上报，真是高明啊！”</p>
“哦？”汤昊笑了，“说来听听？”</p>
“其一，暂时将此事隐瞒上报，我们可以用这一批批的精钢尽快打造出一批质量上乘的火器，而且全盘由我们的人经手，朝廷那边的文臣缙绅自然就不知道了，也不可能从中使坏。”</p>
“其二，这三十六家如果真按照侯爷所说的，将此事隐瞒不报，独吞那些巨额钢铁，以此倒卖谋利，那么他们必死无疑，哪怕到时候这些蠢货将此事推到侯爷身上，但是又有谁会相信呢？”</p>
汤昊闻言大笑不止，看着左一刀打趣道:“你小子就是在锦衣卫待久了，所以心理变得阴暗了。”</p>
“本侯可没有坑他们的意思，全看他们自己选择罢了。”</p>
左一刀闻言也笑了。</p>
“正因为侯爷给了他们一个选择，所以他们才有底气敢不上报，隐瞒下了此事。”</p>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只要他们敢因为贪婪而选择不上报朝廷，那此事将会成为这三十六家的灭顶之灾！”</p>
“人性贪婪，欲壑难填！”</p>
汤昊笑着摇了摇头，“本侯只是让他们自己选择，没有作过多干涉。”</p>
“如果他们真的为了这惊人利益，选择侵吞国利枉顾家国，那么下次本侯再来的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宰了他们了！”</p>
说到底，这就是汤昊故意抛出去的一个饵，就看这些士绅咬不咬钩了。</p>
“没办法，陛下缺钱，京军战兵的训练就是一个无底洞，要多少钱都不为过；本侯现在也缺钱，摊上了组建船队重建水师这么个烂摊子，这同样也是个无底洞。”</p>
“所以啊，与其让这些利益被那些该死的文臣缙绅给吞了去，不如先放在这三十六家手里面，等什么时候陛下和本侯想要了缺钱了，再过来收割就行了，方便！”</p>
汤昊说的轻松写意，左一刀听得头皮发麻。</p>
嘶……</p>
让士绅帮你和皇帝陛下赚钱？</p>
你们想要了再直接将人家抄家灭族？</p>
我的个乖乖！</p>
这行事未免也太过心狠手辣了吧？</p>
合着人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认识你这个中山侯？</p>
都说锦衣卫行事狠辣无情，这个狗日的中山侯不是杀人如草芥，比谁都要冷血无情吗？</p>
“一刀，你在想什么？”</p>
汤昊似笑非笑地看着左一刀。</p>
后者直接打了个冷颤。</p>
正当这个时候，一名锦衣卫匆匆赶了过来。</p>
“侯爷，大人，京师密报！”</p>
左一刀接过密报，然后直接递给了汤昊。</p>
汤昊看罢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冷色。</p>
“李东阳致仕了。”</p>
“但是那个熊绣又回京了，晋升为兵部左侍郎！”</p>
熊绣，湖广宁远卫人，成化二年的进士，成化七年擢贵州道监察御史，在朝正直敢言，有器识，凡百论议，务持大体，略苛细。</p>
弘治十三年，升兵部右侍郎，后转任兵部左侍郎，兵部尚书刘大夏深倚信之，凡边情重务，必与熊绣商确而后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