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篱！”</p>
同时有人抓住了她的脚。</p>
冰凉，旋即灼热。</p>
庄篱宛如瓷瓶般碎裂，下一刻又凝聚成形，耳边没有了嘈杂，眼前也没有烟火缭绕人声鼎沸的城池。</p>
她还站在大街上，梦境昏昏，寂静无声，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素淡的寝衣，脚上穿着绣花软鞋。</p>
脚踝上没有红宝石，但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p>
那只手从暗夜里伸出来，紧紧抓住她的脚。</p>
真实的手，抓住了虚幻梦境里的脚。</p>
……</p>
……</p>
绷一声。</p>
手从琴弦上弹开，拨动的古琴恢复了安静，无声也不动。</p>
沈青神情有些愕然。</p>
“大郎君——”耳边响起黄娘子的惊呼，“蝴蝶，蝴蝶不动了——”</p>
……</p>
……</p>
白篱一动也不能动。</p>
那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脚。</p>
力气并不算是多大，只是这是真实的手，抓在她虚幻的脚上，宛如一把火钳。</p>
白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点燃了。</p>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p>
以往都是她碰触真实，真实从来都看不到她。</p>
这个人怎么做到的？</p>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个人喊，白篱。</p>
白篱。</p>
整个京城知道她叫白篱的只有周景云吧。</p>
而且周景云也从不这样称呼她。</p>
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p>
是谁竟然认得她？</p>
这不可能。</p>
没有人能认出她的相貌。</p>
庄篱低下头，沿着手看到一个匍匐在地上的人，宽大的斗篷遮盖住了身形，她俯身侧头，看到一张发青的脸。</p>
虽然面色已经发青，但眉眼依旧俊美，让人看得不由微微一怔。</p>
当然不是因为美貌，而是认识。</p>
上官月。</p>
……</p>
……</p>
上官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跌倒的。</p>
当曲童一扬手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人还有后手，他放开为了救他命而死的瑞伯，拼命地向前跑。</p>
他不是不管不顾贪生怕死，他是不能让护着他的这些人白死。</p>
但是，终究是没逃开。</p>
他听到自己摔倒地上的声音，他的视线变得模糊。</p>
天地间变得安静，唯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越来越缓慢。</p>
哎，他终于也要死了吧。</p>
那个曲童说他有亲人他没办法，他只能来杀他。</p>
而他呢，没有亲人了，他的确是该死了。</p>
上官月视线里是一片昏暗，人死了后，就生活在这样黑暗里吧，要不怎么总是说黑夜里遇到鬼呢。</p>
他小时候是很怕黑的，瑞伯当初被选来就是晚上给他作伴的。</p>
他睡着了，身边的人不能睡，否则就大哭大闹。</p>
瑞伯就跪坐在床边一夜一夜的陪着他。</p>
哎，他真是个骄奢又可恶的小孩子。</p>
谁想到怕黑的小孩子长大后，却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呢，他会巡游在夜色里，看着黑黑河面，盘踞的城池。</p>
其实这样想的话，死了跟活着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死了能跟父亲母亲团聚。</p>
可是，万一世上没有鬼呢？</p>
死了也见不到父亲母亲。</p>
真的不甘心啊。</p>
他真的不想死。</p>
为什么他就该死呢！</p>
他忍不住想向前爬，但感觉用尽了力气，却只不过是伸出手，身子动都没动一下。</p>
他的力气又散去。</p>
罢了，这就是他的命吧，他本来早就该死了，和父亲母亲死在大火里，是母亲把他送出来，是上官驸马接过他，让他活下来。</p>
活下来的这个人是他吗？好像也不是他，是上官月。</p>
他都忘记他的名字了。</p>
他伸出的手在地上缓缓地描写。</p>
忽地他闻到了香气，熟悉的，也曾经以为是幻觉的香气。</p>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道身影，有人正走过他身边。</p>
上官月头侧贴在地上，向上看去，夜色昏昏中一个少女，虽然这个角度看不太清面容，但他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p>
那个在梦里掐过他的脸，监事院送来的缉捕文书上，被诛杀的白循的女儿。</p>
上官月猛地将手伸出去抓住她的脚。</p>
“白篱！”他喊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