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抓着司马昱心虚且各项布置还没有就位的机会疯狂敲竹杠。
以至于,谢安来的时候还是侍中,走的时候已经是尚书仆射、兼领吏部尚书、加封中护军了。
一个是朝廷中枢,不是丞相,胜似丞相,以为丞相候选人的职位,一个是关乎到整个朝堂官吏晋升的职位,还有一个则是关乎到建康府禁军的职位。
中枢、文武事宜,一把抓。
他进门,高崧和褚歆还可以凭借着互不统属,拱拱手以表示理解,就可以了,但是在他出门的时候,两个人也必须得硬着头皮行大礼,参见这朝堂上新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一向雍容平和的司马昱,会如此怒气冲天,也就不难理解了。
方才谢安的字字句句,犹然还回荡在他的心头。
“将领当换,朝中之臣当换,唯有任用遗贤名士,一改朝中风气,方可根治王师屡战屡败之顽疾。”
“桓元子虎视眈眈,杜仲渊野心勃勃,朝中不可浑浑噩噩,当有所变革。”
任用遗贤,任用名士,哪里来的遗贤名士?!
还不全都是世家子弟,那些承父荫的世家子弟,那些隐居山中,明明根本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不知道民间疾苦的世家子弟,那些一个个磕着五石散、逍遥自在要登仙的世家子弟。
谢安这是要借助广陵兵败的问题,直接向司马昱发难,要清扫干净自司马昱上台以来一点点、一年年提拔的那些寒门子弟,要清扫自殷浩被贬为庶民之后留下来的那些余孽残党,甚至还要清扫如今在军方也有不俗实力和影响力的吴郡世家。
这是要让南渡世家的人,全面接管朝堂和军队。
自司马昱上位之后,为了能够从世家手中夺权而做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除此之外,谢安还以一句话作为结尾
“相位空悬,不利于朝政,请复尚书仆射以代丞相之职,以应时危。”
这句话甩出来,已经不是在和司马昱商量,而是在逼宫了。
自司马昱以会稽王、领抚军大将军摄政以来,朝中没有丞相,但是司马昱就是那个大家公认的丞相,几乎所有的朝中事务也都是落在司马昱手中的,虽然他在很多事上都只有配合同意的权力,政策的制定权和决定权还是落在下面的属官手中,可是至少司马昱还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如今谢安请设尚书仆射代行丞相事,那就是摆明了连司马昱手中这批红的权力都要夺走了。
谢安要挟此次广陵失守之汹汹民意,彻底把司马昱架空,让朝政重新回到当初王导一言堂,南渡世家横行朝堂的时代!
这不是逼宫,还是什么?!
因而司马昱会有这么大的怒火,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偏偏面对谢安,面对谢安所提及的汹涌民意,他又无计可施。
江左王师把守的广陵,的确是丢了。
所以司马昱也必须要为这个失败买单,承认在自己的管理之下,现在的江左朝廷和军队的确存在问题,毕竟在当初王导的带领下,朝廷至少没有丧师辱国。
自五马渡江之后,王师每次北伐兵败,主帅都是要承担责任的,殷浩因此变为废人,褚裒也因此含恨去世,而现在广陵兵败,司马昱必须要给王谢世家一个交代。
让谢安坐在尚书仆射这个位置上,司马昱只能同意。
谢安这才一甩袖子离开,好似是尚书仆射,不是丞相,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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