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虔的为人如何,显然并不可能只通过一段时间的同吃同住就能看出来,古往今来卧薪尝胆的又岂在少数?
所以何放接着解释这一次战事的来龙去脉:
“此次得赖大司马能够牵制住慕容儁,也得赖诸位将军在睢阳不断的发起进攻,方才导致慕容恪左支右绌下露出破绽,让镇北将军把握住了时机。
如今慕容恪已经意识到腹背受敌,所以正调动兵马前去围攻镇北将军,这正是我军能够在青州取得突破的重要机会、紧要关头,诸位将军若是将信将疑、见死不救,则镇北将军以及一众儿郎将为朝廷而死。”
似乎觉得这样说并没有什么号召力和感染力,何放攥紧拳头,高声说道:
“一位鲜卑将军,将会因为汉人的见死不救,而为汉人的朝廷战死!”
他双目赤红,环顾四周:
“敢问此谁之罪也?!”
他的声音在颤抖,显然已经激动异常。
谢奕皱了皱眉,伸手拿着木杆,指着沙盘说道:
“镇北将军的突然孤军深入,的确令人难以捉摸其意图,尤其是慕容恪一直率领骑兵游弋在济水北岸,这是确切的消息,就在昨日余还曾经率军在南岸和慕容恪遥遥相望。
因此我军此时贸然从睢阳渡河,将会直接对上慕容恪的骑兵,半渡而击,必然损失惨重。”
何放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谢奕和荀羡这两个主事的,显然从他们这里得不到准确的答复,誓不罢休。
荀羡接过来话头说道:
“镇北将军出身鲜卑,如今又孤军深入,慕容恪明明手握重兵却一直未曾多加阻拦,而今镇北将军需要援兵,却需我军从济水上直接跨过去,如何可行?
这般举止,易位而处,恐怕镇北将军也很难不产生怀疑吧?此人之常情也,并非是刻意的想要寒了镇北将军的心。”
何放当即向前一步,想要说什么,荀羡却竖起来一只手挡住了他,微笑着说道:
“既然散骑常侍亲自前来,言真意切,镇北将军以前或只有三四成的可信,现在倒是有六七成了。
但我军无法强渡济水,也是事实,散骑常侍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何放皱着眉,显然荀羡是想要提出来一些条件了,能够满足条件,那么睢阳的关中王师也未尝不可动。
“愿闻其详。”他勉强挤出来四个字。
荀羡对着谢奕使了一个眼色,同时用手中的木杆在沙盘上指了指,谢奕会意,开口说道:
“我军正处济水上游,而镇北将军是从中游强渡巨野泽,说明慕容恪迄今为止仍然坚定认为我军的主攻方向在济水上游。
既然如此,则留下来一部分兵马在睢阳以北的各处游走佯攻,而以大部分的兵马向东抵达成武,走菏泽和巨野泽两处越过济水,此为镇北将军所走之路,万无一失。
虽然这样的战术有添油加醋之嫌,但是总好过直接落入鲜卑人的圈套之中,失去了直接解决青州战事的最后机会。”
谢奕摆出来一副根据事实讲道理的姿态,所以何放反倒是不好多说什么。
同时,何放也意识到了谢奕这么说的目的何在。
菏泽是济水注入巨野泽之前的一处小湖泊,因此从巨野泽的西侧行军,一般会选择穿过菏泽和巨野泽之间的成武,渡过别济和濮水,越过雷泽,抵达巨野泽西北的鄄城,那里是鲜卑人的兖州州治所在,也是慕容恪名义上号召鲜卑各路兵马前来汇聚的大本营。
现在慕容虔就是走这条路,已经抵达了濮水北岸,慕容恪原本沿途层层设防,皆形同虚设,慕容虔此去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按照六扇门传来的消息,其前锋已经抵达巨野泽的北岸,也不知道是从岸边绕过来的还是直接乘船横跨巨野泽。
无论怎么说,慕容虔在正面威胁鄄城,在侧翼还能牵制慕容恪、阻隔青州的慕容儁前来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