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们觉得迎面而来的这一支关中骑兵能够马踏联营的话,按理说就应该抓紧推进以支援战斗才是,到时候内外夹击,岂不是直接底定寿水战局?
毛穆之说不定连南岸都寻觅不到立锥之地。
当然,对于关中王师来说,渡河就是攻守易位,到时候宁州兵马缩入已经开挖和经营多日的壕沟和营寨,毛穆之一样有信心能够给关中兵马一个迎头痛击,至少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将宁州兵马消灭在寿水岸边。
所以很明显,杜英放弃了这么做。
而这似乎也意味着,杜英很清楚,南岸的这一路卷尘而来的自家骑兵有猫腻。
“传令下去,莫要自乱,以弓弩手射住阵脚,候其前来。”毛穆之沉着下令。
宁州兵马的弓弩手本来就多半停留在岸边两翼,未曾下水,此时纷纷调转方向射箭。
那些策马驰骋的关中骑兵,见箭矢扑面,竟没有继续冲锋,直接调转马头,向两侧散开。
而随着他们转向,宁州士卒们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的马尾上都拴着长长的树枝,树枝纷纷杂杂擦过地面,那声势浩大的烟尘便由此而起。
这些骑兵也不恋战,一个个跑得飞快,不过他们并没有解开这些树枝,所以树枝依旧在鼓荡着尘烟,顺着春来暖风徐徐弥散到宁州兵马聚集的河滩上。
本来这些宁州士卒涉水过河,又涉水回来,浑身上下又冷又湿,结果这尘土扑面打过来,落在脸上、衣甲上,很快就变成了横一道、竖一道的黄泥斑点,又脏又黏,一个个士卒面面相觑,好不狼狈。
接着,岸边就响起他们愤怒的叫声,奈何那些早就扬长而去的关中骑兵怕是根本听不到了。
听到了大概也不会在乎。
很明显这些骑兵真的就是在恶心一下宁州兵马的,顺便把那些已经完乱了方寸的南中土兵再清扫一遍。
经过他们这么一阵折腾,毛穆之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南中土兵部族的任何旗号,恐怕想要把这些溃兵游勇再收拢起来、恢复士气,不甚可能了。
而实现了这件事的,其实不过是几十名虚张声势的骑兵罢了。
所以他们跑这一遭,还真是值得。
对于关中骑兵这种挑衅行为,宁州骑兵便是之前被斩将夺旗、大败一场,现在也不敢怠慢,急匆匆的从队列中行出追击,不过毛穆之也不指望自家骑兵还能有啥斩获了。
在见到关中骑兵露出“真身”,他其实是轻轻松了一口气的。
因为毛穆之不得不承认,今日自己已经从杜英那里收到了太多的惊讶和惊喜,所以他的确有些害怕自己的判断再次出现错误、迎面扑来的骑兵真的有浩浩荡荡成百上千人。
那是现在疲惫的宁州士卒或许无可抵挡的力量,毛穆之方才让弓弩手前出射住阵脚,更是可能把弓弩手也都葬送掉,这是现在的宁州军队已经不可承受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