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战场上厮杀无数场的将领,之所以能够在敌军丛中穿梭而百战余生,不仅仅是因为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战术技巧,也离不开久战打磨后的危机意识。
桓云显然就是一把久经磨砺的锋利的刀,所以他的心猛地跳了两下,登时忍不住瞥了一眼营垒,当即就地一滚。
箭矢呼啸,直接掠过桓云所在的位置,掀起的风如刀一样打的桓云脸上隐隐作痛,而那箭矢则直接贯入桓云身后一名亲卫的胸腹,若非桓云刚才躲避,这箭矢大概能直中自己的心脏。
亲卫们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扑上来,桓云则一把推开他们:
“不用了,有能耐把箭矢射到这里的,肯定不会停在一个地方。”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营垒上满是手持长枪或者檑木滚石的关中士卒,的确没有了张弓搭箭之人的身影,显然是一击不中,立刻换位,防止敌人的报复。
咬了咬牙,桓云也知道对方只通过这一箭就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若是桓云仍然坚持率众冲锋的话,那么对方本来就躲在暗处盯着自己,肯定还会有后续的箭矢找上门来,防不胜防。
而若是自己就此知难而退的话,那显然这一切行动落在周围青州将士们的眼中,就是主帅志得意满的向前冲,然后遇到一点儿小挫折就直接往后跑,对于桓云的信任自然大打折扣,说不定营垒上的那些家伙看到桓云的旗帜后退,还会配合的发出“桓云已死”的吼声。
这在古往今来的战事之中也屡见不鲜了。
陷入尴尬位置的桓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身边的亲卫们更是紧张兮兮的竖起来盾牌,惹得周围一群人侧目。
桓云所能影响到的,到底还只是他周围的这千八百人。
漳水沿岸,无险可守,整个营寨就呈半圆形,孤零零的矗立在漳水岸边,所以战场向左右两翼铺开的也很大,青州军正从三个方向对营寨发起进攻。
既然是军压上,意图一战定胜负的进攻,那就无所谓什么主攻还是辅攻了,部都是主攻,这样也能够将青州军的人数优势发挥出来。
没有新的箭矢再来刻意找桓云的麻烦,半是因为关中士卒们也不得不放下弓弩,用长枪短刀对抗攀爬营垒的敌军,也半是因为方才射出去那一箭的隗粹,也来不及招惹桓云了,需要带着自己的亲卫充当预备队、四处游走,填补空缺。
桓云也隐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推开身前的亲卫。
宏大的战场再一次在眼前展开。
攀爬营垒的青州士卒,作战不可以说不勇猛,但营垒上严阵以待的关中将士,显然在指挥和组织上更有章法,几人一组、进退有据,不断地能够听到各式各样的声响,有清脆的铜锣声,也有尖锐的竹哨声,每一次声音的交替,都是士卒的变阵和交织。
于是,方才打开的缺口立刻被填补,青州军云集兵力的地方立刻遭到了矢石的重点照顾,而勉强爬上营垒的青州士卒,因为眼前的敌人翻倍增加,背后的援军迟迟不到,最终被斩杀当场,从营垒上跌落,甚至其自己都变成了檑木滚石,砸落在自己人的头上。
桓云在此时此刻已了然,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是一支真正经历过血火磨合的军队。
昨日自己离得还是太远了,今日终于看清了对手的底蕴······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就算对面是天王老子,桓云也一定要斩落马下!
“杀!”他越众而出,亲自冲向一条云梯,欲为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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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云终究只看到了眼前,却忽略了那一支一看情况不对掉头就走的凉州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