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雄从容下令。</p>
他的声音在每一名或紧张、或期待、或胆怯的氐人士卒耳畔响起，如同洪钟大吕，让他们波动的心神平静下来。</p>
而氐人左右两翼也不再拼命回援，稳住步伐，应对朱序和隗粹的猛攻。</p>
氐人中军，骤然前出，迎战杜英。</p>
苻雄大纛，没有后退，反而在风雪中缓缓向前挪动。</p>
“万胜，万胜！”氐人士卒爆发出怒吼。</p>
而王师看似飞快的进攻，此时也终于停顿下来。</p>
之前的苻雄，一直在主动示弱，可是他在中军内侧留下的，才是氐人之中真正的精锐，此时一下子派上场，立刻给周随带来很大的压迫感。</p>
对面突然变得狠勇好斗了，突然也变得悍不畏死了。</p>
这是周随的第一反应。</p>
当发现难以前进半步，甚至在很多地方，王师士卒还被逼迫着不得不后退的时候，周随的心中也难免升起一丝退意。</p>
再往前，全军交待在这里，倒无妨。</p>
问题是很有可能根本碰不到苻雄一根汗毛。</p>
一心想着斩将夺旗的周随，突兀间发现，自己距离这个目标还非常遥远，遥远到舍了性命也可能抵达不了。</p>
但此时······</p>
王师向里厮杀，似乎冲的太远了。</p>
马蹄声骤然响起。</p>
杜英的将旗迎风咧咧。</p>
杜英率领骑兵，就在此时，迎着呼啸的风和雪，突入战场！</p>
他不是为了帮助周随再往前走一步，而是为了切断周随和氐人中军之间的联系。</p>
鸣金之声也在背后响起，于谈已经率军涌入壕沟，射住阵脚。</p>
氐人左右两翼进攻不得，也和王师陷入僵持。</p>
周随已然会意，杜英的出现，让他记挂盟主安危的同时，也定下心来，约束杀红了眼的部队，缓缓后退。</p>
氐人骑兵，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战线各处渗透进来，目标直指杜英。</p>
擒贼先擒王，杜英打算这么对付苻雄，而苻雄现在又反其道而行之。</p>
杜英却很是从容的带领骑兵直接融入到周随的兵马之中。</p>
骑兵和步卒汇合，而杜英的身影也消失不见。</p>
氐人骑兵好不容易汇聚起来，却一下子扑了个空，左顾右盼之下，最终还是决定直接突击周随的兵马。</p>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不是苦战的周随，是无数密集的箭矢。</p>
王师早就已经把在近战之中几乎排不上什么用场的弓弩手从两翼向中军聚集，此时弓弩手在中军左右两侧展开，密集的箭矢呼啸着飞入战场，形成交叉。</p>
也像是从左右两侧探出来的两把利刃，直接洞穿了氐人骑兵的阵列。</p>
氐人骑兵如遭当头棒喝，不少人中箭滚落马下。</p>
不过仍然有一些骑兵侥幸逃出生天，可是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排已经平放的长矛，还有竖起的盾牌。</p>
不断有稀疏的箭矢从盾牌后飞掠而起，仍然不断地寻觅和他们“亲密”接触的机会。</p>
鸣金之声，这一次已经不只是在王师这边响起了。</p>
夜色浓郁的飘忽小雪之中，苻雄终于也放弃了进攻。</p>